他們罵得沒道理,漸漸地也沒人話了,家裡沒了外人,他們就把氣撒在自家人身上。

這倆人都被打得動不了,田根發只有帶了五寶做飯,還要給他們熬湯藥,五寶寄人籬下,如今十分懂事,又被蔣氏收拾得什麼家務都會做,家裡的活倒有大半是五寶做的。

田大壯和蔣氏受傷的人,天天在炕上心焦又煩躁,日日嫌東嫌西的,五寶都不敢往他們跟前湊,一不留神就要捱打挨罵。

田根發沒辦法,就讓五寶只管在灶屋做飯,做好了飯再讓田一鳴送到屋裡去。

田一鳴從小隻會讀書,實在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物,讓他被人伺候還行,此刻讓他伺候人,實在是難為了他。

如果說只是給他們送飯還行,可是兩個人在炕上動彈不得,除了吃還要喝,還要拉撒,要人端屎端尿的服侍,田一鳴哪裡受得了這個苦,只要能不去看田大壯兩口,那就不去。

田大壯和蔣氏的心情漸漸轉變,原本一心指望田一鳴出人頭地,可是田一鳴左考右考就是考不上,在家裡白吃白喝花著大把的銀子,混到二十來歲還是一事無成,另一個兒子呢,害得他們被打得半死,更不可能養活他們了,兩人覺得兩個兒子全都沒了指望。

田二民不在眼前,田一鳴還在,田大壯和蔣氏就開始罵田一鳴。

這麼多年的期望落了空,兩人就更加的失望,罵起田一鳴來也是毫不留情。

罵田一鳴考不上秀才,罵他沒出息,罵他這麼多年白白浪費的銀子,罵他害了全家。

再想起自己挨的那些板子,他們就更生氣了,要是田一鳴能考上功名,不也是能當上縣官的嗎?如果是這樣,別說他們挨板子了,他們就該讓別人挨板子才對!

兩個心理變態的人,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於是先把別人放在一邊,在炕上逐日臭罵田一鳴。

田一鳴從小是被捧著長大的,別說挨罵,連句重話都沒被說過,哪裡受得了田大壯和蔣氏源源不斷的汙言穢語。

一日田一鳴又無緣無故捱了一頓臭罵,他也不做聲,回屋裡把所有的書本字紙都搬出來燒了,還是五寶發現房間裡濃煙滾滾,以為起了火災,喊得全村人都來救火,才知道是田一鳴在屋裡燒書。

從這一天開始,田一鳴再沒碰過筆墨書本,而是成日裡借酒澆愁,他本是不喝酒的人,喝一點兒就醉得不省人事,那田大壯和蔣氏的罵聲就再也聽不到了。

當初村裡的大才子,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廢人。

倒是田二民,雖然不曾回來照顧田大壯兩口子,倒是每隔一個月就託人從縣裡捎錢捎東西的,給的也不多,一次不過二三兩銀子的錢物,田大壯拿了銀子還要罵給得少了,說什麼田二民開著鋪子的大掌櫃,才拿這麼點兒銀子打發親爹孃,難道是把他們當成了要飯花子?還放話出去,說等好了還要去縣裡鬧。

村裡人知道了,都誇田二民孝順,罵田大壯兩口子不知好歹。

畢竟田大壯和蔣氏這些年是怎麼對待田二民的,村裡人都看在眼裡,一個從小就不聞不問的小兒子,現在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算是不錯了。

田徐氏和周氏唏噓不已,荷花聽得百感交集。

她想起那個成日裡之乎者也不離口的田一鳴,忽然覺得他那時候也沒有那麼討厭。

畢竟那時的田一鳴是個肯上進的學子啊,就算接連幾年考不上又能怎麼樣?只要堅持下去,他總能考上的,顧開元不就是個例子嗎?

可是田一鳴的心理太脆弱了,經歷了這麼一場,恐怕以後再難有出頭之日了。

中秋前一天,王玟又來了。

田家人已經習慣了他每次來都帶來吳明的訊息,不過這次看他居然帶了三輛馬車來,還是嚇了一跳。

看著他跳下馬車,吩咐下人把一箱箱的東西往下搬,杏花忍不住問道:“王玟,你這是幹啥呀?”

王玟回頭看見杏花,頓時笑逐顏開。

“這兩車是宗霆給你們送的中秋節禮,這一車嘛,是我送的……哎哎,你可小心點兒搬,那是我特意給三姑娘準備的。”最後一句,王玟是在說一個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