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吳明到底是不是武崢的兒子,可是吳明早已表態,說絕不可能回武家去了,他雖然算是吳明的長輩,也不能替吳明做主,更不能給吳明添麻煩。

田大強一時間左右為難。

荷花在屏風後面捏了一把汗,生怕自己這個老實的爹又不小心把實話說出來,偏偏她躲在這裡偷聽,又不能出去打岔。

這麼提心吊膽了好一會兒,才聽見田大強說道:“看武老爺說的,我哪能笑話你呢?武老爺跟我說這麼多話,我也不怕跟你說,我以前也是沒兒子啊,雖然有四個孩子,可都是閨女啊,就為這事兒沒少被人戳脊梁骨,這不到快四十才生了兩個小子,過了年才滿兩生日呢,也不知道啥時候能盼到頭。唉,說起來,咱老哥倆也是同命相憐啊……”

田大強倒了一番苦水,成功地把話題從吳明身上引開。

荷花暗暗鬆了口氣,心裡給田大強豎起了大拇指。

看來老爹果然有進步,再也不像以前那麼實在了。

田大強既然不肯說,武崢也就識趣地沒問,兩人又喝起酒,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荷花聽著再也沒有關於吳明的話題,才悄悄從後門溜了出來。

她先去給周氏說了一聲,讓周氏吃個定心丸,又叫了杏花過來囑咐了幾句,免得杏花那裡出什麼紕漏,這才去尋吳明。

她把武崢的話都學給吳明聽,吳明聽了,臉色陰晴不定。

“難怪他非要回來認我,原來是生不出兒子了!”吳明冷冷地笑,神情說不清是憤怒還是輕蔑。

到底是他親爹,荷花也不好說什麼。

“聽他那意思,也不敢就認定說你就是他兒子,像是想透我爹的話,不過我爹啥也沒說。”荷花想到田大強也圓滑了一把,不禁笑了起來,“倒是你得好好想想,他既然住進了咱家,怕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你想咋辦?”

“不罷休又能怎麼樣?我這麼大一個人了,他總不能把我偷了或者綁了吧?”吳明難得開了一句玩笑,又說道,“咱莊子這麼大,大不了這幾天不出門就是了。先用一個拖字訣,我倒要看看,他難道還能賴在咱家過年?”

荷花噗哧笑出聲來,不過也覺得這也算一個辦法。

跟武崢比起來,他們畢竟是弱勢群體,要是沉不住氣,反倒容易中了對方的圈套,倒不如就這麼以靜制動。

既然武崢說了是回鄉過年的,總不能一直賴在她家吧?

誰知天公不作美,當天夜裡就開始下起了大雪,次日變成了鵝毛大雪,足足下了三天,武崢更有理由住下去了。

荷花心裡十分鬱悶,可沒想到的是,更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頭。

從第二天一早,家裡便接二連三地來客人,而且都是縣裡有名的富貴人家。

只不過,這些跟荷花他們家沒啥關系,人家都是來拜訪武崢的。

致仕的,冠帶閑住的,縣裡在任的官員,還有什麼這個道那個廳的,把荷花一家人看得眼花繚亂。他們都是實打實的鄉民,哪裡見過這麼多的大官啊?

這還不算那些不入流沒有品級的,那些人連拜訪武崢的資格都沒有。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打哪兒得來的訊息,一個一個坐著馬爬犁頂風冒雪地來到東山莊,各種或精美或華貴或稀罕的禮物流水般地送進了西跨院。

荷花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武崢獨自一個人回來,卻還要帶這麼多隨從和下人了,那些來訪的官員雖然都對武崢畢恭畢敬的,可是也得有人接待吧?得有人應酬吧?得留人家吃頓飯吧?

只見那些管家和小廝裡外跑著,送帖子的,傳遞東西的,吩咐下人的,一刻也閑不下來。那些管事媳婦和婆子們更是借了東山莊的大廚房,又跟附近的山民們買了雞鴨魚肉等物,很快就做好了一桌桌齊整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