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聽田大強說起過馬老爹的身體狀況,聽了也不禁唏噓:“你爹也是遭了不少罪,虧得你是個孝順的……”

兩人說了幾句家常話,這邊小六拉完了,翠花撮了一鏟子爐灰從灶屋出來,利索地收拾了小六的殘局。

看翠花又給小六擦洗屁股,馬德勝趕緊從晾衣繩上頭取下來一塊尿布,遞了過去。

翠花一把奪過去,依舊沒好臉色:“我自己會拿,誰要你獻殷勤!”

馬德勝是好意,雖然他被翠花罵了也是陪著笑,一旁的周氏已經沉了臉。

“翠花,你這是幹啥啊?德勝畢竟是咱家的客人,你這是咋說話呢?”

翠花三下五除二擦完了小六的屁股,站起身來。

“我就這麼說話,他不樂意呆就走!”

周氏越發來了氣:“你這丫頭是咋地了?德勝招你惹你了?這大黑天的,你要他上哪兒去?”

馬德勝趕了一天才從縣城趕過來,特意來參加梅花的婚事的,翠花卻開口就要攆人,於情於理都不合,再說這麼晚了,能把馬德勝趕到哪裡?

翠花也覺得自己理虧,嘴巴卻還是不服軟:“我又沒請他來!”

早在兩人吵起來的時候,馬德勝就一個勁地在旁邊說好話,翠花也不理他,扭身就走了。

周氏看著她倔強的背影,無奈地看向馬德勝:“我家這個二丫頭,都是被家裡人慣壞了,德勝你可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馬德勝笑了笑:“看嬸兒說的,我又不是頭一回來,翠花性子直爽,我向來是……是知道的。”

看他神情不自在,說話又吞吞吐吐的,雖然跟周氏說著話,眼角的餘光卻看向了翠花,周氏不禁心思一動。

她便故意嘆了口氣,抱怨似的說道:“性子直有啥好的?眼看著要說親了,要是她不改改這個脾氣,往後到婆家可咋整啊?”

馬德勝猝不及防,臉色一下子變了。

“翠花……要說親了?”

雖然天色朦朧,可是馬德勝震驚的神情卻沒有逃過周氏的眼睛。

“可不是咋地?翠花今年都十六了,等她大姐梅花嫁了人,可不就該輪到她了?”周氏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馬德勝的表情,“再不嫁人,她可就成老姑娘啦!”

她看見馬德勝怔怔地站在原地,像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似的,全然沒了平日的迅捷機靈。

周氏心裡便猜到了八九分,笑著抱起了小六:“這孩子,拉完了就犯困,我先抱孩子進屋了啊,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一會兒你可要好好陪你叔喝幾盅……”

周氏後面說了什麼,馬德勝幾乎都沒有聽見,心不在焉地胡亂答應著。

等周氏進了屋,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灶屋。

灶屋門口的油燈早就被晚風吹滅了,只有爐膛裡紅彤彤的爐火,映著那個苗條的身影忙忙碌碌。

那個跟他笑語嫣然,說話像鈴鐺般幹脆利落的姑娘,要說親事了……

一時間,馬德勝心亂如麻。

他該咋辦啊?

次日去顧家鋪嫁妝,周氏請了村裡兩個父母雙全,子女雙全的女子,讓田大強等人去了顧家。

荷花惦記著看熱鬧,拉著吳明也跟著去了。

晚間她一回來,就跑去一五一十地把顧家的情形告訴梅花。

“……新蓋的兩間東廂房,裡麵粉得雪白雪白的,臨窗的大炕有三四米長,炕蓆是湖藍底紅花的……這邊放著七尺高的大櫃子,上面雕著牡丹花和海棠花,人家說是滿堂富貴的意思……窗上貼的紅喜字可漂亮了,是顧大娘親手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