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察言觀色,忙笑道:“大娘,我大姐最近一直在家裡幹活,也沒肯出門,我怕她悶出病來,趁著今天天氣好,就勸她出來溜達溜達。”

顧李氏回過神來,笑道:“那是,總呆在屋裡,好好的人也悶壞了,梅花,過來讓大娘瞅瞅。”說著拉過了梅花的手。

今兒天氣熱,梅花只穿了一件黃底綠花的春衫,越發顯得身材窈窕,走了這一會兒的路,臉頰紅撲撲的,透著健康的紅潤。

顧李氏原本覺得梅花有些蒼白瘦弱,如今見她身姿玲瓏,細腰長腿,一看就是好生養的,越發滿意起來,不住地拉著她問這問那,又說讓她少幹些活,別累著自己之類的。

一會兒顧開元拿著水壺和碗出來,見梅花和顧李氏拉著手說得正熱絡,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倒了茶水往梅花面前一放,也不敢抬頭看她們,便和吳明去另一邊說話了。

荷花知道他性子內向,忍住沒開他的玩笑,自顧自在一旁倒了水喝,跟顧大娘和梅花說著話。

這邊吳明和顧開元在柵欄邊站著,顧開元便問起吳明在縣裡讀書的情形。

吳明照實說了,又問顧開元準備的怎麼樣了。

顧開元六月便要去縣裡參加院試,他已經考過十幾年了,按理說經驗也算豐富,只是想起每次都會落榜,便不禁黯然失色。

吳明想起荷花前一天囑咐自己的話,便趁機說道:“說起院試,我有幾句話想勸開元兄。”

兩人雖然差了十幾歲,可是在村塾裡相交這些日子,顧開元早已把吳明當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如今顧開元又跟梅花訂了親,跟吳明就更親近了。

“吳明,你我關系匪淺,有什麼話你不妨直說。”

吳明斟酌了片刻,說道:“我在書院的日子雖然不長,也長了不少見識,原本你我以為考學只需要用功讀書即可,可是秀才這功名,有多少人打破了頭去爭呢!若是沒關系沒勢力,只靠著咱們這樣的出身,哪怕學富五車,恐怕也難考上。”

顧開元聽了這話,神色越發黯淡了幾分。

他是經歷過這些的,自然知道吳明說的沒錯。

每次考試,縣裡的秀才都是有數的那麼幾十個,考的人卻至少有幾百個,有錢有勢力的人家自然都會為自家考生打點,像他這樣一無所有的窮人,又哪裡爭得過那些人。

吳明見他一副深以為然的神情,繼續說道:“開元兄的學問別人不知,我卻是知道的,中秀才只是差了幾分機緣,前些日子我在書院裡跟先生打聽過,今年縣裡換了新學官,據說最是刻板不過的,今年只怕比往年更要難考呢。”

顧開元一直在村裡讀書,縣裡的訊息自然一點兒也不知道,聽到這裡不禁變了臉色。

“這……這可怎麼辦?”

往年他都考不上,今年若是題目再難些,學官再苛責些,不是更難考上了嗎?

吳明忙安慰道:“就算難考,也不單是你一個人,咱們縣裡千八百名的童生,對他們來說都難著呢!只是我想著,咱們既然提前有了準備,就比人家多了一分先機,若是能再打點一番,說不定開元兄你的機會就到了。”

“打點?!”顧開元一臉茫然,“怎麼打點?”

吳明見他完全不通,只好細細地告訴他:“新來的學官大人雖然古板,可其他幾位主考卻是可以打點的,咱們不是那等買功名的人,也不須送什麼重禮,只要送些尋常禮物,去拜訪幾回……說句俗話,混個臉熟即可。”

吳明想起荷花昨兒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便依樣兒說給顧開元聽:“有句話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只要把底下的人打點好了,這個功名就有幾分把握了。”

顧開元想起以前去考試的時候,常見到有人明裡暗裡地給縣學裡的人送禮物,他一是無錢打點,二是不屑為之,從來不曾給人家送過一分禮物,連句好話都不曾說過,只想著憑自己的學問考取功名,現在想想,倒是自己迂腐了。

吳明見他面露躊躇,便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他回頭看向院內。

“我知道開元兄向來清高,不屑做這等蠅營狗茍的事,可世道如此,你我又奈何?”吳明輕聲說道,“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大娘,為我大姐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