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鄭夫人聽著春鶯添油加醋地說著事情的經過,卻沒有發火,只是慢慢啜著茶。

“夫人,旁的話還有好多呢,奴婢通不敢跟夫人說,那些難聽的粗話,沒得汙了夫人的耳朵!田荷花那個小丫頭,雖然年紀小,卻是個牙尖嘴利的,奴婢好言好語地勸她,她還罵奴婢什麼沒臉面又下賤的……奴婢被罵幾句不當什麼,只是丟了夫人您的顏面啊……”春鶯裝出一臉憤怒又羞慚的表情,不停地說著。

鄭夫人主持深宅大院這麼多年,什麼架勢沒見過,只聽了春鶯這幾句話,就知道春鶯剛才是吃了虧了。

這個春鶯是她身邊得力的大丫鬟,她知道這丫鬟的性子,最是尖酸厲害的,沒想到今日會在田荷花那個鄉下丫頭跟前落了下風。

想到這裡,鄭夫人不由得警惕起來。

春鶯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才等到鄭夫人的話。

“你吩咐下去,往後這個田荷花來了,一律不見,只說松兒不在家。若是她送了東西進來,只管不收便是。還有,松兒身邊那幾個伺候的丫頭小廝也囑咐幾句,往後關於這個田荷花的話,一概不許在松兒面前提起。”鄭夫人忽然想起鄭如松曾經說過,田荷花是個賣山裡土特産的,便又加了一句,“要是她送來什麼山裡的稀罕物兒,只管叫外院的管家應付便是。”

看剛才送進來的那幾塊糕點,鄭夫人也約莫能猜出這田荷花是個心靈手巧的,這樣心思靈透的小丫頭,可不能讓她打自家兒子的主意。

春鶯聽了,忙應了下來。

這下好了,夫人都發了話了,看往後誰還敢讓荷花進來見到鄭如松?

她們的小公子是何等人物,豈會把這個小丫頭放在心上,只要沒人提起,不出幾個月也就丟在腦後了。

春鶯略帶惡意地想著,那個田荷花不就是仗著自己年紀小嘴巴甜嗎?看她這回怎麼辦?

叫她永遠也看不到七爺才好!

雖然才分開幾天,荷花卻開始惦記上吳明瞭。

這可是他頭一次外出求學,也不知道在書院住得習慣不習慣,吃得好不好,有沒有被同窗欺負?

她想著那五十兩束脩好不容易才湊夠的,也沒給吳明留下什麼銀子,往後他的吃穿用度可怎麼辦呢?

此時自己有了銀子,應該給吳明送點兒生活費去才對。

荷花有了正當的理由,隔日就去了白川書院。

她知道書院不能隨便進的,在外頭等了好半天,直到中午散學的時候,田大強才找了個書院的雜役傳話進去,隔了一會兒,就見吳明快步走了出來。

“荷花!”吳明第一眼就看見了荷花,眼底都漫上一層喜色來,接著又跟田大強打招呼,“叔,你們怎麼來了?”

田大強揚了揚手裡的食盒,說道:“荷花怕你吃不慣這裡的飯菜,我們給你送點兒吃的來。”

吳明一邊帶他們進去,一邊說道:“我在這兒挺好的,你們不用惦記。”

荷花見他衣裳整潔,說話爽利,精神也好,這才放了心。

“再好也不如家裡呢。只不過,你是為了讀書,吃點兒苦也沒什麼。”荷花說道。

“荷花說的是。這裡的先生學問都很好,我才來了幾天,就覺得受益匪淺。”

吳明看起來心情很好,一路走著,一路跟他們細說書院裡的事,比如早起要背半個時辰的空心書,何時吃三餐,飯食如何,書院裡的藏書是多麼豐富之類的話。

荷花見他神采飛揚,舉止談吐間都是在家裡沒有過的自信,越發覺得送他來白川書院實在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說話的功夫,三人到了吳明住的地方。

吳明開門進屋,說道:“田原應該是去吃飯了,叔,荷花,你們進來吧。”

荷花看了看屋子裡還算整潔,沒有後世男生宿舍裡那種恐怖的雜亂場景,就心安了不少。

田大強把食盒放下,說道:“小明,這裡哪有爐子?這飯菜都涼了,叔去給你熱一熱。”

吳明忙接了過來:“叔,還是我來吧。”

荷花見他熟練地把飯菜拿出來,放在小爐子上溫著,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