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門子見她一個小姑娘,披著一身露水在外頭等著,想是習慣經常有人來薛府求診,也不管她,自顧自把地面掃幹淨就回去了。

直到天光大亮,荷花才等到大門重新開啟,幾個小廝簇擁著薛神醫走了出來,身後還有幾個丫頭跟著,手裡拿著各種東西。

她也顧不得自己腿站得發麻,趕緊迎了上去。

“薛大夫好。”荷花走上前行了個禮,清脆地叫道。

薛神醫腳下不停,只瞟了她一眼,絲毫沒有搭理她的意思,繼續往前走。

荷花知道他性子冷漠,忙又追上幾步,主動說明瞭來意:“薛大夫,我是來還您的診金和藥錢的!”

薛神醫的腳步頓了頓,微蹙著眉頭,目光轉向她,似乎帶了幾分打量。

他每天要看那麼多病人,哪裡還記得四個月前的小荷花?

還沒等荷花繼續說話,薛神醫身旁的一個小廝開口了。

“去去去,哪來的小丫頭,就算想求我們老爺看病,也得尋個像樣兒的由頭啊!什麼還藥錢,誰不知道我們薛神醫看病概不賒欠?快走快走,別耽誤我們老爺給貴人看病!”

荷花被他揮著手驅趕,不由得急了,提高聲音叫道:“薛大夫,我叫田荷花,我大姐叫梅花,去年臘月初八夜裡,是鄭小公子拿了帖子,請您給我大姐看病的!您救了我大姐,我一直欠著您的藥錢,今天特意來還給你……”

經她一提醒,薛神醫終於依稀記起來這件事。

一旁的小廝狐疑地看著荷花,後面一個大丫頭走上前來,悄悄在薛神醫耳邊說了幾句。

薛神醫聽了丫頭的話,才點了點頭:“噢,是有這麼回事。”

那次是鄭如松派管家拿了帖子,他在自己府裡救了一個重傷小産的姑娘,他還算是有印象。

荷花鬆了口氣,說道:“我家裡窮,欠了您診金和藥錢沒有付,實在對不住您,薛大夫,上次我大姐的藥要多少銀子?我現在給您。”

薛神醫斜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你?送藥錢?你可知道我的規矩?”

荷花忙道:“我記得呢!薛神醫的診金便要一百兩銀子,上次聽府上一位姐姐說起過,救我大姐的時候,只一根人參就要二百兩銀子呢……”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忐忑起來,摸了摸懷裡那一沓銀票。

要是薛神醫獅子大開口咋辦呢?也不知道這一千兩銀子夠不夠。

不管夠不夠,都要先還一部分再說,她可不想欠人錢欠一輩子。

薛神醫見她面色遲疑,臉上的譏笑越發明顯了幾分。

“那就算你三百兩好了,你可有銀子?”

眼前的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雖然長得漂亮可人,可看這一身穿戴,不過是個尋常的農家丫頭,只怕一輩子也沒見過銀子吧?怎麼可能會拿出三百兩銀子?

荷花聽了卻大喜過望,生怕薛神醫反悔似的,趕緊掏出了荷包。

於掌櫃給她的銀票是一百兩一張的,荷花怕不夠就把銀票都帶來了,她在荷包裡抽出三張銀票,恭敬地遞給薛神醫。

“薛大夫,這是三百兩銀子,請您收下,謝謝您救了我大姐一命。”

薛神醫本想難為一下荷花,沒想到荷花連眼睛都沒眨,果真拿出三百兩銀票,這讓他頗為意外。

他接過銀票,沖著光亮仔細看了看,見上面的印章的確不似作偽,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銀子,你是哪來的?”薛神醫抖了抖那三張薄薄的銀票,臉上的笑容一掃而空,看向荷花的目光滿是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