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越是病得虛弱的人,就越是經不起其他打擊。病中的心態何其重要,莫說是傳染病,就算是已到晚期的絕症……二十一世紀也經常見到因為心態樂觀而戰勝病魔、或者將壽命延長了數年的醫學奇跡。

“但那道詛咒……”紅衣仍有些回不過神,小萄有些不確定地思忖道:“涉安侯當時翻譯的原話,不是說‘如同上一世一般死去’麼?興許……興許那個‘紅衣’也只覺得他是因瘟疫而死的,並不覺得自己給他添了一刀?如是這樣,一旦咱們猜對了……”

一旦猜對了,那詛咒的真實意思便成了“和上一世一般在病中絕望而死”,她大可嘗試著逆行一次,讓他心情愉悅地熬過這些日子……

聽上去太玄妙了些,但是,誰知道呢?試試無妨,反正就算是最差的結果,也不會比眼睜睜看著他送命更差了。

“我去找陳夫人。”紅衣帶著驚喜和忐忑,起身便往外走,推門而出間,覺得空氣都清澈了一些。

這般熟悉的高燒的感覺……

席臨川淡看著榻上的雕鏤,心情平淡地感受著久違的病痛感。

這是第一天,他只是在發高燒,燒得手腳痠痛,僅此而已。

而後這高燒會一直持續下去,直燒得好像每一寸面板都幹燥疼痛,食慾會越來越差,接著思緒昏沉、有精神睜眼的時候越來越少……

他回思著,聽得外面一陣吵鬧。

不費神辨認也聽得出是紅衣的聲音,氣勢洶洶的,聽上去很像要打一架。

席臨川一聲輕笑,知道就算她再理論,外面的下人也必不會讓她進來,遂又平心靜氣地繼續想自己的事。

又過一會兒……卻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席臨川心裡一緊,耳聞外面下人的氣勢越來越弱,不一會就安靜得悄無聲息。剛要喚人進來,便見那熟悉的纖瘦身影已邁過門檻、出現在幾丈外的外間中。

“別進來。”他淡聲道,看看紅衣,顯有不快,“不能聽我的一次?”

於是紅衣如言在他的房門門檻前定了腳,看一看他,也有慍色:“你明知我會不樂意這安排是不是?就來硬的?”

席臨川一嘆,撐坐起身,睇著她道:“這是為你好……你若非不聽,我就向皇後請旨,把你接近宮裡去。”

“……我頂不過你。”紅衣一翻白眼,話語悠悠地道,“請旨就不必了——我原本是想來照顧你的,但後來想了想,自己改主意了,一會兒就走。”

“哦……”席臨川一應,舒氣之餘,又被她這直截了當的說法弄得難免有那麼點失落。

她又說:“但我會每天過來陪你說話,在你榻邊的那窗外,行不行?”

他一時未答,安靜一瞬後,聽得她笑聲輕微,她又說……

“我懷孕了。”

並無旁人的臥房中,席臨川看著她的雙眸驚住,病重微白的薄唇翕動起來,大是不可置信:“你……”

“我懷孕了。”紅衣張口就又重複了一遍,與他對視著的雙眸淡泊認真又帶著微微喜悅,“太醫為我把過脈了,你若不信就問他去。”

席臨川氣息驟然一鬆,定在她目上的視線未有挪動,一時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她竟然……有孕了,在他們成婚四個月後有孕了。

他卻是這樣病著,因為那詛咒而病著——城中並沒有鬧起瘟疫,他卻仍是就這樣得了和上一世的瘟疫症狀一模一樣的病,可見那道詛咒兇狠而又正在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