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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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臨川重重地嘆了口氣,心中絞痛不已。緩緩走過去,他蹲在紅衣身前,看著她哭得妝容盡亂的樣子,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
有一滴眼淚落下來,讓他這一縷孤魂感受分明,苦笑著看一看榻上的“屍身”,手上同樣的位置也多了一顆晶瑩。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去碰那顆淚珠,甫一相觸間……竟猛地被死死粘住。
一點都挪不開來,席臨川訝異地看著粘在屍身上的魂魄的手,失措地滯了一會兒,心念微動,又猶豫著向下按了一按……
兩隻手重合在一起,一陣酥麻襲來,緊接著,對手上傳來的感覺都更加敏感真實了些。
紅衣也不知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態。
明明十分清楚地知道……他已經離開了,禦醫方才那麼小心、又那麼確信地對她說了第一句:“夫人節哀。”
她知道怎樣的哭鬧都是沒用的,但又完全剋制不住,任憑那些沒用的話和哭聲一起從喉中沁出來,自己都說不清,這到底是說給誰聽。
他是聽不見的,再也聽不見了。
這具屍體會先發熱,讓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覺得他尚未離開,只是仍在發燒;然後就會殘忍地冷下去,一點點地失去溫度……
紅衣只覺眼淚多到哭不完,一陣耳鳴後終是渾身脫力,驀地將身子伏在了榻上,尖銳的哭聲化作低低的嗚咽,驚得幾個婢子一時都不敢再動她……
伏在榻上的手輕覺一硌。
她哭得恍惚,未有什麼反應,仍在抽抽噎噎的。
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一硌。詫然驚覺似是被她壓在胳膊下的他的手在動,正驚愕得愣住,就聽得一句虛弱到幾不可聞的:“麻了……”
紅衣騰起身子驚惶地望過去,旁邊的婢子也都嚇得沒了動靜。
席臨川試著抬了抬胳膊,便再度感受到衣袖被浸濕是什麼感覺,嘴角輕一扯動,他看向她:“還是渾身無力,你……過來些?”
紅衣仍沒有反應,圓睜的明眸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良久之後,猛地抬手揉起了眼睛。
“……我沒死。”席臨川苦笑著看著她,再度說,“能不能離得近些?”
反應快的婢子陡一聲驚叫,他眼看著她們跌跌撞撞地闖出門去,一疊聲地急喚“禦醫”。目光再度挪回紅衣面上,默了會兒說:“不理我了?”
紅衣仍自愣著,終於,擱在榻上的手猶豫著向前挪了一寸,手指戳在他手心裡……
一下子便被他反握住,清晰地感觸讓她心中一熱,繼而又是眼眶一濕,咧著嘴再度大哭起來:“你好煩!”
“……”席臨川眉頭輕佻,看著重重撞在自己胸口的她,忍著沒抱怨她這一下太使勁、撞得骨頭都疼了。
緩了口氣,他只說:“‘好煩’?這是你們那個世界的人表達喜悅的詞麼?”
“閉嘴!”紅衣將臉完全埋在他的衣服上,餘悲未消、驚喜疊至,偏他又在這會兒立刻調侃起她來,弄得她情緒愈顯複雜,簡直應付不來。
席臨川低笑著,運著全身的力氣,終於將手撫到了她背上。
子時的打更聲傳進來,在夜晚聽上去大有些空靈。席臨川舒心一笑:“二十七日了。”
禦醫回到房中後,看著席臨川,神色發木地僵了半天。
席臨川氣定神閑地回看過去,眼底眉梢只有四個字:不是詐屍。
兩名禦醫面色蒼白地對望一眼,然後同時強嚥了口口水,滯了又滯,才終於顫抖著上前,給他把脈。
紅衣仍伏在他胸口上,哭得累了就不再哭了,蔫耷耷地聽著他的心跳安神,發著愣看禦醫在旁邊忙碌。於是,眼睜睜地看到禦醫在看完面色、舌苔、問過感覺、把完脈、試過溫度之後……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