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的目光凝在那枚殷紅上,死死地盯著,說不清是恨是怕。少頃,乍聞聿鄲猛一咳。

她怔然舉目望去,聿鄲眉頭緊皺,發白的面色看著痛苦。手上的茶盞仍未擱下,他有些尷尬地看向席臨川和紅衣,費力道:“抱歉……”

“怎麼了?”紅衣茫然道,聽得席臨川在耳邊輕說:“茶太濃了。”

她頓時恍然。

“……抱歉。”她輕聲說,窘迫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席臨川平靜如初的側頰,眼淚忽如決堤一般湧出。

竟是沒有辦法……

紅衣緊捂著嘴壓抑住哭聲,好像頃刻間房中都徹底昏暗了,鋪天蓋地的全是絕望。

竟是沒有辦法!

一室沉寂中,低低的嗚咽逐漸明晰,席臨川看她哭成這般,卻是無措起來,不知如何去哄。

溫暖的手觸在肩頭,紅衣身上一悚,原還強忍著的哭聲終於完全爆發出來。

她連擦了兩次眼淚,淚水卻仍將視線迷得一片混亂,無力強撐地倚進席臨川懷中,卻覺他撫在她背上的手和她一般的無力、一樣的輕顫不止。

席臨川深吸一口氣,強自不去在意懷中停不下來的哭聲,再度看向聿鄲:“託君侯打聽的另一件事呢?”

聿鄲神色微凝,點一點頭:“那是真的,雖不能抵住那毒咒,但於夫人必定有用。王廷的巫師親口證實、抓來的別的巫師也皆知此物。”他語中稍頓,頷首續道,“汗王說將軍若不放心,到時可讓夫人住到赫契去,王廷必定以禮相待。”

“她不能去赫契。”席臨川拒絕得平淡而幹脆,聿鄲點點頭:“我也覺得將軍不會答應,已替將軍回絕。汗王讓我把這個交給將軍。”

聿鄲又從懷中一取,不知遞了什麼過來。席臨川疑惑地伸手去接,但覺掌心一涼,收回手上看時,掌中多了一枚珊瑚珠。

那珊瑚珠拇指蓋大小,成色極好但算不上多珍貴,後面有銀託襯著,款式倒是精巧。

“這是……”熟悉的樣子讓他微驚,看向聿鄲,聿鄲解釋道:“這原是一對耳墜,但因太過珍貴,後來便改成了兩個項墜,赫西王蠡左那一脈得了一個,汗王留著另一個。”

席臨川神色釋然,瞭然一笑。

“紅衣,你看。”他將那隻墜子送到她眼前,見她哭得神思恍惚,如慣常般改換話題讓她不再多想傷心事,“那墜子你帶了這麼久,知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什麼……”紅衣看著他手心裡那枚和自己頸上項墜一模一樣的墜子,搖頭茫然,“不知道。”

“赫契巫術盛行的時候,陰毒的居多,但這個是善意的。”他噙笑說著,那雙眼眸仍舊如潭水般寧靜,“昔年的巫者遊歷各方,尋了一萬對恩愛夫妻,說明來意後,經由他們同意,讓他們一邊說著祝福、一邊讓他從指上取血一滴。兩萬滴這樣取來的血製成這對墜子,邊疆、塞外百姓無人不知,都說彙集天下善心、凝聚世間和睦,戴著這墜子的人,只要自己不做傷天害理的惡事,就會萬事順心,榮華享盡。”

她怔怔地聽著他的話,好像都聽進去了,又好像一個字都沒聽懂。

“嗯……我如果熬不過這一劫。”席臨川手指撫過掌心的珠子,低一笑,“你自己也要好好過。戴著它,冥冥之中會有人替我護你平安的,兩萬人啊……”

他短籲著氣,不忘一句笑侃:“你也算統領千軍萬馬了。”

這一回,卻是沒能成功逗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