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紅衣驚喜交加地驀地笑出來,目光注視他片刻,又笑一聲。而後笑音連成一串,一聲比一聲清脆,直笑得席臨川不太自在。

“傻笑什麼?”他蹙起眉頭一抱臂,“我擔心了你一整天,然後你好端端的自己回來了……就開始笑話我?”

“不。”紅衣止住笑搖搖頭,雙目一紅,“我擔心了好久,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只是因為喜歡那個‘紅衣’而待我好的,我該怎麼辦。”

她一壁說著,一壁又上前了一步。

他顯是下朝回府後聽聞她回來了就徑直趕到了南雁苑,一身輕甲尚未換下,輕甲上光亮的皮子透著寒意。

紅衣卻顧不來這麼多,輕一咬唇,側臉貼向他的胸膛,隔著輕甲傳來的心跳聲微乎其微,她仍是靜靜地聽了好一會兒,徐徐一嘆,平靜道:“如果過幾天我又消失了一次,然後再度回來……你就殺了我吧。”

“什麼?!”席臨川驟驚,雙手一把她的肩頭,錯愕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麼?”

“我不是紅衣——不是你兩世遇到的紅衣不一樣,而是我根本不是她。”她與他對視著,說著聽起來無比荒唐的事情,卻是心如止水,“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被車撞死了,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她。但她……她現在找回來了,她成了赫契的巫師,要我把身體還給她,她要繼續跟你在一起。”

她說著,如料從席臨川眼中尋得了分明的震驚。緩了口氣,又道:“那是我們沒有接觸過的勢力,強大到能從皇城裡的大將軍府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弄走。她說如果我不答應,就每天殺死一個貴族,最後也會輪到你身上。”

“但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讓我看著你去死卻什麼都不做。”

席臨川快速道出的一句話將她後面想說的全截在了口中。紅衣稍抬起頭,見他眉頭緊鎖的神色極是篤定,和他字字擲地有聲的話語一起,讓她沒了繼續說服他的理由。

“那……有什麼別的辦法嗎?”她悽然一笑,“能不讓我死、又能不讓你冒險的辦法,有嗎?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把我從大將軍府裡弄走,一切守衛行動虛設,但我……我連他們在哪裡都不知道。”

席臨川屏息沉吟片刻,猶豫著問她:“你是怎麼回來的?”

“他們用馬車送我回來的。”紅衣如實道,“但是蒙著眼睛,我什麼都沒看到。回府後聽下人說你叫人封了長陽城,我想……應該是沒出長陽吧。”

“嗯。”他忖度著一點頭,默然良久,側首低喝,“叫餘衡帶八百輕騎來!”

席臨川所說的八百輕騎,便是他首戰時隨他長驅直入赫契大營、取了赫西王首級的那八百人。

他們原在鄭啟手下,和幾萬人的軍隊比起來,也皆算是精兵了。

鄭啟把他們派給他自有原因,因為他們同他一樣年輕氣盛,存著滿腔想為國盡忠的熱血,又個個智勇雙全。

首戰便立了大功,八百人皆封賞不少。而後席臨川也著意在這八百人身上多下功夫,各樣的訓練嚴苛殘酷,沙場相遇時,讓赫契人聞風喪膽。

八百人分了十六旗,目下,十六位總旗聚在正廳,一起認真研究怎麼幫將軍夫人脫困……

“長陽城共六十四坊,縱橫街道二十五條。”線條清晰的地圖在眼前平鋪開來,席臨川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半圈,“三人一組,縱向由北向南、橫向由東朝西行走,沿途無故不得交流。一人領路、一人記錄,剩下一人蒙著眼睛走,聽到什麼明顯的動靜便告訴記錄之人,那人負責去看是何處發生的聲響——商鋪、攤販還是人家,將地點寫明,周遭有什麼也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