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漿自嗓中滑過,被冰過後的清涼之感愈發分明,仿如清泉流過心間,緩緩入腹,又有一陣並不灼燒的淺淺暖意。

“嗯……其實他接下來還有別的安排,但他也拿不準你打不打算接著往下看,所以……”敏言長公主稍沉口氣,“有的話他讓我提前跟你說了。”

紅衣神色微凝,目光從酒盞移向敏言長公主。

大約是因幫男女間傳話,長公主的神色難免變得有點別扭,輕作咳嗽,才道:“他說你若肯嫁給他,夫妻間鬧別扭的事大概在所難免。你要生氣不要緊,但別跟他賭氣賭到讓自己吃虧——就像這酒的事,你大可先回府去喝一杯,再接著不理他就是了。耽擱到今天,差點錯過了好時候。”

“哦……”紅衣應得有點訕訕,又飲了兩口酒,喃喃地告訴長公主,“其實我也不是愛賭氣的人,這回……就是惱他非在這麼大的事上捉弄個不停。明明知道我心裡不安穩還半個字都不肯提前透給我,過分。”

“唔……是有點過分。”長公主淺笑著一點頭表示理解她這些小心思,忖度一會兒,又道,“不過臨川貫是體諒的,這回若是一反常態不顧你的慍惱而硬要瞞到底,大抵是當真有他的原因……你二人間的事我也不多說什麼,他若真是毫無原因地便讓你憋悶這麼多天,你要找他算賬,本宮給你撐腰可好?”

長公主笑顏不改、從容自若,端然一副要為她打抱不平的樣子。

紅衣不好意思地縮了縮,遂正了正色,向她頷首道:“就不……打擾長公主了,天色已晚,妾身告退。”

“去吧。”長公主稍一點頭,又從袖中摸了塊腰牌出來給她,“他的腰牌。從南邊城門出去,再一直往南走。”

……居然還有下一站?!

紅衣帶著錯愕接過來,想了想這月黑風高的時辰,心中止不住擔心萬一出城遇到個劫匪什麼的怎麼辦。

對“下一站”是什麼的好奇可不值得她送命啊!

“去吧。”長公主又道了一遍這句話,紅衣懷揣著緊張退出了正廳,抬眸就見綠袖迎了過來,綠袖笑說:“終於出來了,他們等了半天了。”

……他們?

紅衣茫然地被她拽著往外走,小廝推開府門,她踏過門檻……一驚之下差點跌坐在門檻上!

夜色下,幾十匹高頭大馬齊整地排成兩排,列在府門口。馬上之人衣裝齊整,飛魚繡紋懾人極了。

紅衣驚魂未定地看向為首地二人,呆滯地一福:“兩位殿下……”

“我們在當值。”霍予祚持著韁繩,居高臨下地淡睇著她。

她清清嗓子,改口又道:“兩位大人有事?”

“奉旨送娘子出城。”霍予祉聲色平靜,伸手一引,請她再次回到馬車上。

紅衣綠袖再度一起上了馬車,馬車駛起,嘈雜的馬蹄聲不絕於耳。紅衣揭開兩邊的車簾往外看,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前來護送的禁軍,著實是足夠安全。

“指揮使大人……”她怔然看向霍予祚,見他偏過頭來,終於忍不住地問了一連串問題,“接下來還有多少個地方?將軍人在哪兒?他到底要幹什麼?”

“不知道。”霍予祚給所有問題安了一個答案,手上輕勒韁繩,讓馬兒跑得慢一些。複看向她,又誠懇說,“娘子別追問了,我們也好奇他究竟要幹什麼,但除了他自己沒人清楚。他只說有些讓娘子介懷了許久的事情,有一部分他無力解決,另一部分……他想試試看,興許能幫娘子把這心結解了。”

……心結?

紅衣心底一顫,細想一遍已看到的安排,問霍予祚:“大人此行奉得是誰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