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沉寂。

紅衣抬眸一掃就嚇住了。先前她來過宣室殿,卻遠沒有這麼多人,大殿兩側設了數席,數算下來少說二三十人在座,見他們入殿皆把目光投過來,有輕喟有怒色有竊竊私語。

方才那怒然出殿的男子也去落了座,席位就在皇帝右首,可見身份不低。

齊行過禮,驚蟄因為有傷,晚了片刻才入地殿來。眾人安靜地讓開道,他脫開綠袖攙扶的手,上前一揖:“陛下。”

皇帝“嗯”了一聲,睇視他片刻,看向怒意未消的翰邶王,輕一笑:“你這兩個兒子如今都是朝中重臣,雖予祉擅出長陽有違律之處,但功大於過,當眾苛責多有不妥,三哥給朕個面子?”

翰邶王聽言發不得火,猶自氣不順,沉聲一喟,只說:“臣聽陛下的。”

皇帝微一頷首,視線移回來:“予祚,臨川。”

“臣在。”二人同時一應。

“你們呈來的奏章……”皇帝輕吸著氣,眉頭輕佻間,神色變得有點古怪,“朕姑且準了,遂你們的意。但旁人如何,須你們自己去說,若自己處理不好,休想讓朕強下旨意幫你們做什麼。”

“……”這回輪到二人的神色變得古怪。

互相望了一望,誰也不好說什麼,硬著頭皮應了聲“諾”,也不理旁人因為這打啞謎般的對話而投來的不解,各自後牙暗咬,心中皆嘆皇帝忒不厚道!

席臨川和霍予祚的“啞謎”並沒能打太久。因為很快,紅衣就從綠袖口中得知,霍予祚正式說了要娶她為妻的話。

——這過程卻並不值得開心。

是翰邶王傳綠袖去了他在長陽的府邸,一去就是大半日。綠袖傍晚回到竹韻館時,哭得雙眼通紅,進了個雅間便狠狠摔上房門,從裡面閂上,任誰敲門也不開。

紅衣和謹淑翁主在外面面相覷,怔了好一會兒,紅衣帶著錯愕問謹淑翁主:“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謹淑翁主望著緊闔的房門一喟,“三伯伯不答應唄。”

然後安安靜靜地過了兩天。白日裡,二人各從各的住處趕到竹韻館上班,紅衣在敞亮的前廳中編排前兩幕的舞蹈,綠袖則把自己悶在屋子裡編第三幕。

第三日,原仍是如此。晌午將至時,卻有婢子匆匆而至,急拍綠袖的房門,催促道:“綠袖姑娘……快出來!翰邶王世子殿下和王次子殿下同來了,馬車已至平康坊外……”

“行了。”謹淑翁主在前廳中品著茶,先綠袖一步喝住她。放下茶盞,目光也移向房門,口吻悠悠,“你得多謝我是個翁主了。想要如何,你自己吩咐便是。”

那婢子有些詫異地望向謹淑翁主,紅衣蹙著眉頭也望過去。誰也不說話,直至裡面傳出了一句:“把人給我擋住,我不見!”

清脆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怨憤,紅衣思了一思,看向那婢子:“多叫些人出來。”

是以當霍予祉與霍予祚走過一家家在白日裡尚未開門營業的青樓、走到竹韻館前的時候,就見一眾舞姬擋在門口——她們雖然纖瘦,但耐不住人多,一個個皆側著身子,將門塞得嚴嚴實實的。柔荑輕插纖腰,垂眸冷對,“擋駕”的意思不要更明顯。

“嗯……”霍予祚一見這情狀就顯出了尷尬神色,求助地望向霍予祉,霍予祉略一挑眉:“我們是以什麼身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