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萄眼圈一紅,掙紮片刻,還是哭了出來:“我看到娘子犯敏症才知她要害娘子……一時氣急了,就想去和她說個明白。可到了她的住處的時候,恰好見到她吩咐下人暗中跟著公子和娘子去燈會。娘子、娘子求您別告訴公子……奴婢不是有意隱瞞的,奴婢原想去稟公子的……可是、可是聽說公子因為娘子過敏的事,已經在查奴婢了,奴婢實在怕越抹越黑……”

所以她便不敢說了,加之又不清楚琪拉派人跟著是要幹什麼,也未料到竟會直接下了殺手。

“娘子……求您饒奴婢這一次,您要如何責罰都不要緊,但求您……”

這話聽上去很奇怪。乍聽之下像是怕死,後面卻又說“怎麼責罰都可以”。紅衣思量中眉頭皺得愈發深了,狐疑地打量著她,斟酌著如何追問才能把話徹底問輕。

“娘子……”小萄滿面乞求,加上因傷虛弱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無助。見紅衣不言,囁嚅著又說,“娘子若告訴公子,奴婢的家人……”

“他不是會遷怒旁人的人。”紅衣脫口而出地為席臨川辯解著,小萄眼眶一紅,迅速搖頭:“奴婢家裡指望著這份月錢呢……”

“你別唬我。”紅衣剋制著心裡慢慢滋生的同情心,維持著一張冷麵,“若是真圖月錢,哪還有什麼憑我責罰的話?我如是要你的命呢?——快把實話說了,再有隱瞞,誰都幫不了你。”

“我……”小萄的聲音哽咽起來,咬一咬牙,強要撐起身來。

“你幹什麼?”紅衣蹙眉看著,忍著沒有扶她。她便自己牙關緊咬地挪下了榻,一手撐著榻沿,朝紅衣跪了下去。

“你幹什麼!”紅衣驚得猛站起來,扶她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小萄俯身一拜,語聲虛卻清晰:“奴婢說得都是真的……娘子您、您殺了奴婢也沒關系,奴婢怕死,但……”

她扶在地上的手一緊,續說:“若奴婢死了……按規矩……”

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小萄的貝齒在唇上一下下地咬著,紅衣強自硬著心冷睇著她,直至外面傳來一句:“按規矩,若是死了,舉凡能找到家人的,府裡會送十兩銀子過去。”

紅衣聽得一怔,小萄周身一木。

二人一併看過去,席臨川面無波瀾地走進來,掃一眼小萄,口吻平淡:“你還真是精打細算。”

這話中的慍怒與嘲意明顯極了,小萄即刻慌了,伏在地上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釋些什麼,良久,卻又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

“當年救你一命,光藥錢都遠不止十兩銀子。”席臨川複掃她一眼,繼而看向紅衣,“我們明天回長陽。”

這話激得小萄一個激靈,驚然抬頭,望著席臨川惶然道:“公子別扔下奴婢……”

席臨川眼簾一垂,只說:“郎中讓你老實歇著。”

“不……不用。”小萄連忙搖頭,強笑一聲,“已沒事了,公子……”

“你在臯驊留著。”席臨川淡聲道,不再給她多辯的餘地。而後伸手一扶,眼看小萄驚恐太過,輕嘆一聲,解釋說,“青豆之事許非因你。但我要旁人覺得我已因此把你逐出府了,才能查出那人究竟是誰——所以你好好養著就是,等你傷好了,再回長陽去。”

……這又是怎麼回事?

紅衣再度成了一頭霧水的狀態,不知他又查出了什麼底細。再看向小萄,見她同樣驚疑交加,望了席臨川半天,也沒應出話來。

席臨川沉容思量著,心下掂量著可能的原委,越想越覺得大抵就是那樣無誤。遂又看向小萄,面色稍霽,語氣卻未見緩和:“你想直接回長陽也可以,只是近些日子必會過得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