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會比我更想保護大夏子民。”他一語截斷他的話,無聲冷笑,壓低的語聲意有所指,“會為爭權而不顧萬民安危的人,絕不是我會效忠的人。”

那禁軍悚然一驚,席臨川轉而又提了聲:“熙南關後,有我想護的人、也有萬千將士想護的人。大人請回,抗旨的罪名我自己扛。”

“將軍。”禁軍上前了一步,同樣意有所指,“您該知道還有個您一直想護的人在您家中等您。”

“是啊,她一直在等我。”他輕松一笑,自未戳穿這自欺欺人的謊言,應得毫無壓力,“不過她自己也是個有本事的,你們可別拿她當個普通的舞姬看。”

果然就像她傳信時說的那樣,他們會拿她來要挾他。

倒是可惜了……

對方這麼一本正經地威脅,他卻不能炫耀一把,自己剛哄完她回來。

又過兩日,紅衣終於病情穩定,得以維持在“低燒”階段,體溫不再反彈的時候……

隱約回憶起了席臨川彷彿來過幾趟。

又隱約回憶起了其中有那麼一趟……自己似乎說了些很矯情的話……

一陣惡寒。

其他的話記不清,但其中有一句“我想你了”,她印象深刻。

這種話為什麼會直接說出來啊!

……怎麼說出口的啊!

紅衣滿臉絕望地舀著碗裡白粥,又深想了一會兒,轉為悲憤地使勁戳那片鹹菜。

綠袖同樣坐在榻上,隔著個案桌托腮看著她發呆:“病剛好,你這賭什麼氣呢?”

紅衣蹙著眉頭長抽一口氣,不答,悶頭喝粥。

“這幾天風聲可緊了。”綠袖咂咂嘴,“什麼人都有,禁軍、不知哪來的侍衛、將領、官員……也不知長陽城裡到底怎麼樣了。”

紅衣品著米香,雖也為這一片混沌的情況而擔憂,又知道這並不是壞事——至少比驟然聽聞皇帝駕崩、新帝登基要強。

現在的情狀,至少說明天下還未易主。兩方應是還在抗衡,又或者其實已弭平了叛亂,只是收尾工作尚未結束,所以仍舊混亂。

“將軍和驚蟄……近來與長陽有聯系麼?”紅衣思量著問道。

綠袖一喟:“近來沒見著驚蟄。倒是聽將軍提過一次,他說他給何將軍寫信問過情況,不過未有答覆。”

紅衣點一點頭,便不再多問。側首看看身邊雖是醒著、但仍沒精打采地躺著的小萄,勸她起來吃東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席臨川被眼前的“不速之客”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

帳中安靜,旁人都被摒了出去。陽光照進來,帳裡一片明亮。

“你們在何將軍軍中做事?”他挑眉看著眼前這兩個不能再熟悉的男孩,又掃一眼眼前的信,“陛下還召見你們了?”

“是!”左邊那個連點了兩下頭,“我滿了十四歲,養父養母也許我參軍,正好投在何將軍麾下。前些日子不知陛下怎的忽然查到我被將軍收養過,就召我入宮問了話。”

席臨川眉頭複一挑。

覺得半年多沒見,這小子不僅長高了還長本事了,聲音也有點變了。他想著輕聲笑,對方又道:“臨川哥哥……”

“別套近乎。”他悠哉地倚在靠背上,“叫席將軍。”

“……席將軍。”對方依言改了口,頓了頓,道,“陛下說戰事早該結束了,是將軍您因為什麼事情拖著,讓赫契人有氣可喘。我若來此,將軍就會先打死赫契人、再回長陽去?”

席臨川細聽著,覺得這不像太子說出的話,仍留了一分謹慎。

他站起身,抱著臂踱到二人面前,目光一蕩,道:“阿遠先出去,我有話問阿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