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這麼一暈厥,傅恆原先所想的一切狠話皆被打斷,他徹底慌了神,忙和下人一道將他母親扶進裡屋,

等大夫的間隙,傅恆方寸大亂,她老人家好好的,他也無懼爭執,可他卻忘了,她已是將近六十之人,若然真被他氣出個好歹來,那他可真是罪人了!

很快訊息便傳開,眾人皆來探視太夫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指責傅恆,他一向是太夫人最寵的兒子,又是富察家的驕傲,只會爭光,甚少犯錯,難得辦事有紕漏,這可樂壞了三夫人,落井下石的怨怪道:

“九弟啊!不是我們說你,額娘這把年紀,只能哄著順著,哪能逆她的意呢?你居然敢跟她討價還價,真是心大!”

“可不是嘛!”五夫人在旁瞥眼附和,“額娘也是疼你閨女才會為她的婚事勞心勞力,你非但不感激,還心生怨怪,指責她老人家,換成誰都心寒呀!”

忍無可忍的傅恆冷冽回眸,厲聲回敬,“你們一個個不是孝順媳婦兒麼?進門後沒見關心額娘一句,只會風言風語,我看你們是巴不得額娘出事罷!”

“哪兒能啊!”被他這麼一說,心虛的老三媳婦兒趕緊撲跪到太夫人床前,一個勁兒的哭喊著,“額娘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兒媳還沒給您盡孝啊!”

老五媳婦兒也在旁以帕掩面,拼命的擠著眼淚,看不下去的傅文睖她一眼,訓斥道:

“好了!額娘只是昏迷,還沒怎樣,你們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忒不吉利,都給我打住!”

上頭幾個兄弟不在,老四便是最大的,他平日裡又格外嚴肅,一發話,那兩個立馬止住哭聲,抬頭也不見面上有一滴淚,只嚶嚶裝哭,委屈辯解,“我們也只是太擔心額娘了嘛!”

傅文說了狠話,璉真還是要唱白臉的,走過去扶她三嫂站起來,好生勸慰著,”三嫂莫慌,額娘吉人自有天相,定會醒來的。“

嘴上應承著的三夫人心裡巴不得太夫人一病不起,她便可分家了!

終於等來大夫,屋內人多,太過嘈雜,大夫便請眾人先出去候著,只留了鳶兒在屋內,診治過後,大夫出來道:

“各位爺暫安,太夫人這是急火攻心所致,老夫這就為她開個藥方,老人家年紀大了,身子大不如前,切記不可再惹她動怒,暈厥頻繁太過危險,萬一一口氣上不來可就麻煩了!”

“聽到了麼?”三夫人捋著手帕冷哼,“我們的話你不樂意聽,大夫的話你總該謹記遵守罷?額娘可是最偏疼你的,你可別沒良心的氣壞她老人家!”

上回傅恆沒追究東薇的責任,大夫人感念在心,這次也就沒有跟著眾人奚落他,以長嫂的身份交代其他人先離開,“都守這兒也不是辦法,你一言我一語的影響她休息,我留在此地守著額娘即可,待她醒來,我會讓人知會你們。”

過了嘴癮的三夫人巴不得早些回去休息,應承得極為幹脆,頭一個往外跑,其他人也跟著出去,和傅恆同行的傅玉也忍不住勸他,

“要不這事兒你就莫再堅持,氣壞額額娘可是得不償失,當年的你還不是無從選擇,聽命娶妻,你還是勸晴柔死心罷!凡事不可能盡如人意……“

老七的話令傅恆倍感為難,一邊擔心母親的病情,一邊又在意他對瑜真的承諾,說好的辦妥此事,若再半途而廢,她必定會失望,可若再堅持,萬一額孃的身體承受不住,那他豈不是愧疚一生?

到老四院中坐了會子,傅文也是這般勸他,聽得傅恆異常心塞,只覺今日的茶格外幹澀,入口難咽,怎得雙全法,不負妻女不負娘,皆大歡喜各歡暢?

心思鬱結間,忽聞丫鬟緊張來報,“九爺不好了,夫人她突然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太夫人才暈厥,瑜真也出事,心慌的傅恆再也坐不住,急忙告辭,趕回昭華院,匆匆回去的路上才聽丫鬟說起因由,原是瑜真今晨被太夫人叫了去,一再命令要求她抄寫經文,她便照做,

“夫人昨夜熬了那麼久,本就眼睛不舒服,還頭疼,但不願讓太夫人認為她有逆反之心,還是打算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今日早起才喝了兩口粥,又被太夫人叫過去聆聽教誨,回來便開始繼續抄經文,又突然聽說太夫人病倒,夫人心急,怕是因為咱們姑娘的事引起的,慌著想去看望,才起身,便也倒下了!”

“請大夫了麼?”心急如焚的傅恒大踏步往前走著,丫鬟得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微喘著說是已經差人去請。

心急火燎的趕回去,傅恆疾步進了裡屋,萬幸瑜真這會子已然醒轉,瞧見他便詢問太夫人的情況,

“額娘如何,醒了麼?”

“還沒,大嫂在那兒守著,“觸了觸她的額頭,滾燙無比,傅恆越發擔憂,”你該擔心的是自己,說好不抄經文,怎的我一走你就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