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成喪,打了勝仗,除卻皇上賞賜,群臣恭賀之外,府裡一片哀思,傅恆也無法開懷,沉浸在悲痛與愧疚之中,就連瑜真也渾渾噩噩,

將近一年沒見,終於重逢,按理來說,兩人之間應該有說不完的話,可她什麼也沒說,除了他說幾句,她會應兩聲之外,其他時候一直在發呆,連晴柔和福隆安過來跟她說話,她都心不在焉,大約是在為傅謙之事傷懷罷!

入夜後,傅恆被內心的煎熬折磨得痛苦不堪,主動與她提及此事,“八哥的事,我很抱歉,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希望他因我而去世,即便我活著,也要背負道德的譴責,承受東薇的怨恨,還要面對你的痛苦。”

這話聽來很不對味,瑜真覺得他可能誤會什麼了,看他一眼,喃喃解釋道:“我沒有怎樣,你沒必要跟我道歉,只是覺得他為救你而犧牲自己,這樣的舉動很無私,讓人感動。”

“你真的……不恨我麼?”

他的擔憂似乎毫無道理,“你是我的丈夫,我巴不得你活著,平安歸來,又怎麼可能恨你?”

她說不恨,但願是真的不恨罷!可她的難過那麼明顯,明明是為了傅謙,他又該如何安慰?傅恆也不好多提,只能為她蓋好被子,眼睜睜的看著她從他懷中轉過身去側躺著,只留給他一個背影,默默不語。

恍惚間,冷風破窗而入,陣陣陰寒吹來,自脊背散發至全身。依稀聽到有人輕喚著,“真兒,真兒……”

好熟悉的聲音,待她回頭,卻不見人影,感覺聲音是在窗外,瑜真緩緩起身下了床,慢步來到窗邊,推開窗,但見窗外陽光明媚,而外頭的院中有兩個人:

一個姑娘用白色巾帕矇住眼,跟另一個人玩著捉迷藏,蒙著眼的她有些害怕,不敢走太快,伸著雙臂慢慢摸索著,“謹和……謹和……你在哪兒?”

絳衣少年拍手笑著,“我在這兒啊!快來抓我!”

“抓到怎樣?”

“抓到讓你親一口。”

姑娘突然不動了,嘟嘴不樂意,“才不要,我不稀罕,不抓了。”

“讓你佔便宜還不好?”

姑娘被他說得小臉通紅,嬌哼嗤道:“明明是我吃虧好罷!不玩了不玩了!”剛把巾帕扯下,他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故作驚嘆,

“哎呀,被你抓住了,算了,我就勉為其難的讓你親一口!”

姑娘羞紅了臉,嗔他一眼,轉身怪道:“討厭,我才不親!”

他也不管她願不願,直接從身後圈住了她,將唇印在她面頰,摟著她,笑如和煦春風,“真兒,今年冬天,我們一起看雪好不好?在大雪中牽手,也算一起白過頭。”

被他的話撩動心絃,她又不願表現出來,故作嫌棄道:“我不喜歡冬日,太冷了!”

“有我的冬天不會冷,我會給你暖手,也可以給你暖被窩。”

“沒羞!”掙開他的手臂,她轉過身來與他對望,忍俊不禁,“我有湯婆子,不需要你來暖。”

“湯婆子只能暖一處,我可以抱著你暖全身啊!”他說話總是那麼沒正經,然而從沒有真正欺負過她,他說要把最好的,留到洞房花燭夜。

然而沒過多久,他就要去打仗,連一場雪都沒陪她看,徒留她一個人,在大雪紛飛中,等待他的歸期,遙遙無期……

瑜真居然看到了兩人的過往,此刻她多想跑過去,告訴曾經的自己,不要放手讓他走,這一走就是有去無回,生生錯過啊!

然而不管她說什麼,他們都聽不到。她彷彿只是置身事外,明知結局,卻無法摻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繼續,心痛難耐。

就在她悲痛欲絕時,忽被拉了一把,睜眼便見傅恆正在呼喊著她,“瑜真,瑜真!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醒來的她居然發覺自己眼角有淚,而傅恆也一直盯著她,眼神哀痛,眉頭緊蹙,抬手抹去她的淚滴,顫聲啟唇,

“你哭了,可是……夢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