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能出什麼事?傅恆不大關心,但他奇怪的是,瑜真為何悶悶不樂,“即便她死了,那也是報應不爽,人總得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

“是啊!之前我也是這樣想的,恨不得她死掉,為我們的孩子陪葬!然而時隔那麼久,突然聽到她的死訊,竟有些接受不了……”

她也不曉得自己怎麼了,居然開始變得心軟,傅恆聞言徹底愣住,他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然一語中的,不禁訝然,

“真沒了?怎麼回事?難産?”

“聽那位大娘說,雲舒是在八個月前去了她們那個村子,她說自己的丈夫參軍去世,獨留她一人,她就在那兒安胎,

隔壁的一戶李姓人家有個傻兒子,討不來媳婦,周圍的鄰居就想撮合,讓雲舒帶著身孕嫁過去,李家人會善待她的孩子,但她嫁過去之後還得再給傻子生一個兒子。

雲舒不肯嫁,說是不願背叛自己的丈夫,那家人就認為她不識抬舉,不讓她住這裡,而傻子還有個大哥,在縣衙裡當衙役,說她一個女人懷著身孕挺可憐,說服了他父母,讓雲舒留在那個村子,

他對雲舒也算照顧,得閑從縣城回來,都會給她帶些吃的用的,可雲舒察覺到他的心思,不肯收,那人還拜託萬大娘去勸勸雲舒,說李家妥協了,既然大兒子對她有意,就讓她嫁給老大,往後最少再生兩個兒子,過繼給傻子一個。”

傅恆不禁猜測,“那家人算盤倒是打得響亮,雲舒那女人心高氣傲的,怕是不願意罷?”

“嗯,她自是不願,說她丈夫是為她而死,她永遠都是他家的人,絕不再嫁。那個衙役也沒有逼她,偶爾會將東西轉手給萬大娘,借萬大娘的名義給她,萬大娘看著他人不錯,也會勸說雲舒,不能孤寡一輩子,將來孩子出生太可憐,還是找個老實人家嫁了,只要對你們母子好即可。

可能是過慣了好日子,再過苦日子她受不了,也有可能是她真的被那個衙役的執著打動,最後她就應了,但說好的是等生下孩子再嫁過去。

後來月份越來越大,衙役怕她行動不便,就讓她先搬到他家住,能讓他家人照看她。

開始那家人對她也不錯,她就安生住著,可是有一回,她無意聽到那個李大娘居然在跟李老爹合計著,娶這一個媳婦兒,供兩個兒子享用,不然傻兒子沒女人太可憐!

雲舒一聽這話就怕了,想逃走卻被發現,老兩口居然將她綁起來,趁著大兒子不在家,就讓那個傻兒子將她侵佔了……”

說到此處,瑜真已然說不下去,傅恆聽著也覺滲人,“這……這都快要生了罷?怎能如此喪心病狂!”

下午在那邊聽萬大娘講述,瑜真的心都在發顫,無法理解那些人怎麼可以如此愚昧無知,視人命如草芥!

“為了留住雲舒,他們竟然不顧道義,不顧她的安危,讓傻兒子強了雲舒,雲舒當時腹痛難忍,老兩口怕出人命,髒了屋子,就將她從後院扔到外頭,

她是強忍著,為了保住孩子,拼了命的找到萬大娘,告訴她一切真相,萬大娘會接生,救了孩子一命,可是她卻撐不住,臨去前,囑咐萬大娘將孩子送到她妹妹這兒撫養……”

道罷,瑜真鼻頭微酸,為雲舒的不幸默哀,再想起以往她的種種惡毒,竟是如何也恨不起來了,不知該如何評判她這坎坷悲涼又陰差陽錯的一生!

正哀痛時,手忽然被溫暖包裹,瑜真抬眸,便見傅恆正目光溫熱的凝望著她,“比起留下孩子,失了大人這種情形,我寧願失去的是孩子,也不想失去妻子。”

想起自己連失兩胎,瑜真才越發珍惜孩子,埋怨傅恆,“就不能都好好的麼?”

“能!”心疼的將她摟入懷中,傅恆安撫道:“我們下一個孩子一定好好的,定會母子皆平安。”

對此他人疾苦,生離死別,再回想自己的委屈,竟有種無病呻吟之感,在死亡面前,記恨開始顯得矯情,此刻的她無話可說,只是靜靜依在他懷中,感受一絲慰藉。

倚了許久,她才想起,自己有話要說,隨即抬起身子,與他商議,

“萬大娘看那孩子可憐,想方設法養到滿月才將孩子抱過來,雲舒的孩子,桃枝當然願意撫養,奈何她也懷著身孕,她的身子本就柔弱,沒有精力照看,梁橋怕她熬不住,若然因為這個孩子,再連累桃枝有什麼差池,豈不又是一樁悲劇?

梁大娘老眼昏花,自己走路都靠柺杖,抱不得孩子,梁蕊又是嫁出去的姑娘,不方便收留,是以我想著,要不我們先將這孩子收留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