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許多人都是這般,成親便有孕,偏偏瑜真一波三折,婚後幾月未同房,被人下藥,她又自澆涼水,傷了身子,休養許久,終得一子,又被人害得催産,哪有那麼容易再懷?身子虧損,她著急也無用啊!

宴罷,薩喇善去了昭華院,跟傅恆品茶,彤芸邀著瑜真去了她曾經住的閨房,準備將自己喜歡的那個香爐帶回婆家,兩人順便說說話,

女人有心事或者夫妻矛盾,都會互相傾訴,男人卻不一樣,如非萬不得已,他們並不願意將自己的感情難題表露於旁人,再好的兄弟也不例外,只想讓人以為,自己的姻緣美滿,妻子恭順,感情和睦,

是以兩人品茶時,也只會談些家國大事,薩喇善為人耿直,也曾與傅恆討論過那些大臣私下裡的人品作風,然而傅恆不喜論人是非,以免招至禍端,

丟擲的話頭他不接,往後薩喇善也不再跟傅恆扯人壞話。

他也能理解,傅恆為人便是如此,並不是跟他不交心才防備,這也無妨,除卻這些,大丈夫能論的事還有許多。

諸如八旗營中那些規矩的利與弊,哪種野味何時打來,怎麼個做法更美味,兩人聊得不亦樂乎,晚上又留下用了宴,薩喇善才帶彤芸回府。

下馬車入府時,兩人披著月色,大手牽著細嫩的小手,漫步回房。笑語凝望身邊人,薩喇善對這來之不易的媳婦兒格外珍視,很想直接抱回房,攬在懷裡好好疼一疼,然而一腔熱情卻澆滅在進門的一瞬間!

“額娘?”大半夜的,她老人家不睡覺麼?怎的坐在他院中的堂內?

彤芸也是驚了一瞬,不敢多問,即刻福身。

“額娘在等我?有事明兒個再說罷!我喝多了,困得緊!”佯裝打著哈欠,薩喇善出口請人,

伊拉裡氏等了許久,不說清楚怎會甘心,“中午外出也就罷了,傍晚就該回家啊!你不曉得孕者不能走夜路麼?孩子還不到兩個月,胎兒最容易被髒東西沾染,你自個兒陪人應酬飲酒也就罷了,好歹把彤芸先送回家啊!”

“什麼規矩?我沒聽過!”薩喇善渾不在意,伊拉裡氏板著臉不悅地交待彤芸,

“往後千萬切記,過了傍晚莫出府,你得為孩子著想。也不能老是讓驍良帶你回孃家,免得你額娘以為你在這兒過得不好!”

張了張口,彤芸終是沒辯解,點頭稱是,薩喇善替她解釋道:“她沒要求,是我自個兒帶的,”說著就去扶伊拉裡氏,

“哎吆額娘你趕緊回房休息罷!晚睡對身子不好!”

“娘說的話,你可記住了,我這是為了孫子好,嫡孫啊!可不敢冒險!”伊拉裡氏邊走邊囑咐,薩喇善敷衍應承著,將她送走後,立即關上房門,長舒一口氣,感嘆著,“終於清淨了!”

才有的好心情頓時被打散,彤芸悶悶不樂地由丫鬟為她取著釵簪,薩喇善來到身後輕捏她肩膀勸道:

“小事一樁,莫放在心上,有我在,會為你擺平一切。”

彤芸頓感委屈,“不能走夜路一說,我是真沒聽聞過,若然知曉,也不會留下用晚膳。”

“我也沒聽過,是以不必介懷,她說她的,你權當耳旁風便罷。”媳婦兒脾氣太好,不願與人起爭執,薩喇善備感惆悵,生怕她受欺負,

“往後額娘若是說你什麼,我又不在你身邊,你只管大膽回話,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卸,我是她兒子,她不好說我,即便訓了,我也臉皮厚,渾不當回事。

萬莫一個人擔責任,被她指責,你必須心裡不舒坦,又不肯說出來,傷了身子可不好。”

雖有丈夫相護,可諸多細節,彤芸根本無法一樁樁的與他告狀,不願破壞他們母子感情。

然而婆婆卻是變本加厲!

自從曉得她有孕之後,伊拉裡氏便不讓她走動,清晨去花園逛逛,婆婆說有風,怕吹著她,將近中午去,又說日頭毒辣,怕曬,連她的膳食也嚴加看管,本來她就沒幾樣愛吃的菜,被婆婆一管,更加沒得吃,

婆婆嫌她太瘦弱,定要熬一些黃豆豬蹄之類的,給她補一補,她是吃一回吐一回,受盡了折騰。

偏又性子軟,不好辜負婆婆的良苦用心,也沒跟薩喇善說,還是有一日同桌用膳時,她又忍不住吐了出來,阿俏看著主子受罪,實在忍不住抱怨了幾句,薩喇善也才曉得他額娘多管閑事。要去找他額娘談談,彤芸忙拉住了他,

“哎——婆婆一番好意,你就莫提意見,免得她老人家不開心。”

有什麼所謂?反握上她的手,薩喇善眼神篤定,“我只在乎你是否開心!”

這話雖然順耳,卻會讓人覺著他不孝,“她可是你母親,你怎能這麼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