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就在她旁邊,近在咫尺,葉簫竺再看不到他就是瞎子了,遂扭臉問他,"王爺看什麼?"

"我想看看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被打擾的她收回了思緒,轉身往屋裡走去。

沒什麼才怪!張雲雷跟在她身後,語氣許多,"看樣子不開心?不會還在為昨晚我兇你的事生氣吧?中午的時候你也兇我了,就當扯平,咱們誰也不記誰的仇,行嗎?"

輕撥珠簾,葉簫竺進得裡屋,行至床邊,放下紗帳,"王爺言重了,我不會記仇。"

"可你不高興,我感覺得到。"她輕擰著的眉宇,已然出賣了她。

難道她連不開心的資格也沒有,只能強顏歡笑嗎?聽著他的詢問,她越發不耐,"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他明明是真誠的關心,可她始終態度淡漠,令人惱火,

"我現在是王爺,是你的丈夫,你的喜怒哀樂都與我有關,我有權利詢問關懷,知曉原因,也有義務幫你分憂解難,逗你開心。"

他何時變得多管閑事了?"王爺向來只顧自己,達到自己的目的即可,從來不會在乎旁人的感受。"

葉簫竺從不會怨怪什麼,反而很享受這種不聞不問,冷淡之人忽然熱情起來,總會讓人無所適從。

"那是以前的王爺,現在的我已經開始改變,昨晚不是跟你說過麼?你這樣抓著以前的我的種種毛病不放,對現在的我很不公平!

打從我醒來後,我欺負過你麼?你是我醒來後見的第一個人,所以對你如同朋友般真誠,又沒你,你幹嘛總是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來嗆我?以前我跟你到底什麼仇什麼怨?"

掏心挖肺地道罷,張雲雷靜了下來,等著她表態,她卻繼續望著窗外,無動於衷。

"好嘛!又不說話了!你不說清楚矛盾怎麼解決?"

事已至此,她還能奢望什麼改變,"已經走到這一步,永遠沒辦法解決。"

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可是急壞了張雲雷,"你這賣關子很專業!急死人不償命!好!你不說就算了,當我沒問。"

對她無可奈何,張雲雷只好放棄,轉身出去。

正巧午膳呈了上來,他不想與她說話,便讓丫鬟去請。

小丫鬟寧心去請葉簫竺用膳,她只道不餓,"我累了,想睡會,不必管我。"道罷轉身進了裡屋。

不用寧心彙報,張雲雷也聽到了,撇撇嘴很不悅,起身進去時,她已經坐在床邊,正要褪下外袍,看他進來,又兀自穿好,問他有何貴幹。

"下次記住,不想吃飯要提前交待,這飯都做好了你才說,不是浪費國家糧食嘛!"心中窩火的張雲雷拿他媽媽平時訓他那一套來訓葉簫竺。

葉簫竺無甚反應,仍舊神色淡淡,"王爺教訓的是,我會謹記。"

無話可說的他悻悻出去,看著四個菜,都覺吃不完,於是招呼寧心過來,"反正沒人吃,剩了浪費,你坐下陪本王!"

嚇得寧心搖首連連,道了句"奴婢不敢,王爺慢用"就趕忙退下了。

這反應,好像看到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我有那麼可怕嗎?"摸了摸臉頰,張雲雷安慰自己,"哎,沒辦法,帥的人總是孤獨!"

午睡的葉簫竺醒來時,想起夢中情形,心驀地一疼。

痴若有果,則為緣,無果,則為執念。

轉了個身,發現一旁凳子上放著食盒,遂喚來了丫鬟,問她怎麼回事。

"怎能把食盒放屋裡?也不怕有味兒?"

"回王妃,是王爺讓奴婢放的,說您午時沒吃什麼,怕您醒來餓了,在食盒裡溫著飯菜,娘娘可以隨時用。"

這個王爺,當真是奇怪。

今日聽罷皇上之言,回想過往,她平靜已久的心,又開始恨起了梁延成,若不是他當時逼婚,碎了她守著的夢,她又怎會嫁來這王府?

沒有感情的姻緣,硬生生將她綁在了誠王府,如同牢獄一般,將她囚禁。

也許女人的命運皆是如此,慢慢的,她也就習慣了,反正他不碰她,她也不需要去迎合他,只在這院落中擺個身份即可。

是以這一年來,她對她,只有疏離的恭敬,而他也毫不在乎她,只管自己快活,本以為日子會永遠這樣過下去,卻未料到,他竟會有受傷失憶的一天。

更奇怪的是,醒來後的他,變得令她難以理解。

她不明白,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一切都是假象,現在的溫善只是因為他忘了前塵,等他恢複記憶時,以往的無情狠戾,亦會隨之而來?

看著食盒,她陷入了矛盾,以往的梁延成,是絕不會去關心她是開懷還是難過,會不會餓,她拿以往的恨與成見去對待現在失憶的他,是否真如他所言,他很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