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睢!”

“軍情要務,軍情要務!我先走了!”

苗小柔追出帳子,卻見外頭動靜頗大,忽聽得有號角吹響,她忙伸著脖子眺望,見竟有幾股大軍開拔。再看,白睢已不知跑哪兒去了。

於是這才想起,當真是有軍情要務啊。

——白睢已決意分兵三路攻打夏國,今日出發的這一隻由陳豹領兵,去攻取雙齒山,切斷敵軍主要糧道。

隨軍以來,白睢便有意讓她在簾後聽政。苗小柔從一開始的啥都不懂,到現在也能明白這裡頭的玄機,還能跟他聊一聊軍政上的事。

總之,她的腦瓜子也不再只裝著小門小戶的東西,放眼天下,也能曉得如何對己方有利,如果對己方有害。

前幾日做了些調動,她曉得,他們要打回夏國了。

除陳豹這一路外,還有一路則去硬攻西線要塞,領兵的是馬楊。至於白睢,他領兵八萬,從正面朝夏國國都發兵,手下留用幾員大將,陳虎傷情未愈故而也被他留在身邊。另又將惠州兩萬守軍,調一萬五千去看守要塞,以防敵軍繞小路包抄,林恆作為參軍也去了。

此番反攻,若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再上前線的。經過先前幾輪大戰,大浪淘沙淘出了幾員將才,幾個人才,正好藉此機會讓他們速速成長起來。

苗小柔佩服白睢的魄力,那心裡是越發喜歡這樣一個英雄兒郎,偷看他發號施令責問屬下的模樣,總是望得出神。

“你要看我看到什麼時候?”

她回神:“……啊?”

白睢散了諸將,忍了好久終於有空來陪她了:“我看見有一隻眼睛,在縫兒裡偷看我半天了。苗大彪,還說你喜歡林恆,你分明垂涎小爺的美色不可自拔。”

他掀簾進來,壞笑道。

“誰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好好好,我自作多情——林恆定了一門親,你知道麼?”

“嗯?”怎麼突然說起這個……苗小柔愣了愣,哦,他定親了呀。

“你看你看,半點也不驚訝,絲毫不見難過。”白睢抬起她的下巴,眯起狐貍眼睛,慢慢說給她聽,“聽說那姑娘和你長得不像,性情倒是與你幾分相似。他打完仗回去,多半就要娶進門了。”

苗小柔開啟他的手,懊惱自己怎麼那麼不小心,被發現偷看了:“他娶妻跟我什麼關系。”

對,跟你沒關系,你喜歡的是爺爺。可白睢就想逗她,逗來逗去,倒把她給煩了,被奶奶趕出去吹涼風。

望望頭頂的太陽,嗨呀,時間過得可真快,哪來什麼涼風,這日頭是一日大過一日。

很快便到了六月間,白睢正面進軍已往前推進兩百裡,攻城順利未嘗一敗。陳虎傷未痊癒便立下大功,其兄弟陳豹幾經挫折終於拿下雙齒山,橫切入敵軍中後方,並又分兵截斷另一要道。馬楊方面,也是有勝有敗,勝多敗少。

攻打如此順利,一則因白睢指揮有效,二則因夏國損兵折將太甚,三則竟有數城開城投降,願意歸順。

到了七月間,就已打下夏國半壁江山,可謂神速。然,入了八月後夏軍退兵死守重點要塞,築數到防線抵禦,黎軍攻勢漸緩,許久不見進展。又因天氣原因,酷暑難耐,士氣稍有下跌,不宜攻城。

糧草方面郭放一拖再拖,白睢命人籌糧倒也撐了一段時日,幸得王家資助,糧草已在運來途中。

就是在這個八月,白睢入駐蘭城,留三萬兵在手,其餘兵將由一新嶄露頭角的虎將帶領著前去增援前線。

至此,白睢用一次次的冒險,換來手下大將雲集的盛況。識人的眼光,用人的魄力,可謂是毒辣。而當初離開恆陽時候的六萬人馬,到如今越打越多,以戰養戰,吞吃數萬降兵後已達三十萬人。

此次入駐的蘭城中,原有一叫做豐益王的小王,主動開城投了降,願將府邸騰出迎皇帝入住,自個兒攜家眷搬去外頭的宅子。

白睢見戰局僵持不下,亦有意另設朝廷,便欣然接受,將王府臨時做了行宮。隨後就在蘭城貼出皇榜,招賢納士。

在外打了快一年的仗,到如今才安頓下來,不必再風餐露宿。苗小柔更是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能出來在院子裡走走散心。

“教你畫個畫兒,你看你,筆都拿不穩。”連著數日宵衣旰食,這日終於有了閑工夫,白睢新得了一幅《秋菊盛景圖》,便有心教苗小柔臨摹,哪知她的手卻一直在抖。

苗小柔才沒耐心畫這個,先前來了點興趣,發現一點都不好畫便擱了筆:“我就是個粗人,畫不來。那些琴棋書畫也統統不會,你要是想教,不妨找個蕙質蘭心一教就懂的姑娘教。”

“行行行,不畫就不畫,又沒逼你。”

她揉揉痠痛的手腕,索性坐下喝茶。

她有些不高興——是不是白睢覺得,做皇後的必須懂得多,才說要教她——嘁,她不學,她才不會一直在皇後的位置待下去。

白睢見她一直在揉手腕兒,細細看了看她,見她氣色不佳,眼下青黑,立即凝了眉頭,問:“你是不是昨夜又給我扇了一晚上風?”

苗小柔一口喝了半碗茶,提提神:“那你可就想太多了,我睡不著,給自己扇。”

扇風倒是真扇了,白睢屋裡素來不要人伺候,並無丫鬟太監送涼風。前方將士在打仗,哪個不是在吃苦,故而他又不接受冰碗冰塊,熱起來只曉得跟她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