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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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又糊了她一身。
苗小柔抽抽嘴角,無比嫌棄地推開他,要不是沒什麼力氣,真想踹飛他:“知道麼,真正的三歲小孩兒都沒你能哭。還要當大將軍呢,陣前打不過,哭著求人家讓你贏?”
白睢拿袖子擦把眼淚,一夜沒睡讓他看起來衰到底了:“爺幾時在別人面前哭過,小爺這輩子的眼淚都在你面前流的。還他孃的都是因為你,好意思埋汰爺麼!”
放以前,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堂堂永州城第一刺兒頭會是個丟臉的哭包。最近也是怪了,說哭就哭,眼淚隨時儲備著。
他是個大男人,反倒是苗小柔這個女人更像棵可以依靠的大樹,夠穩。被她這麼一埋汰,少年反應過來,趕緊把臉擦幹淨,默不作聲地把湯藥從冬籃裡端出來。
苗小柔知道他在自責,她自己心裡更是不好受。哪個女人沒點兒憧憬,雖然沒了林恆,可萬一呢,萬一她又遇上想要陪伴一生的男人呢。現在大夫說很有可能不能生養了,心裡頭刀刮似的,難受得話也不想說。昨日疼得沒精神想這個,現在細細感受了下這苦楚,便覺得吃了黃連一般。
可她說出口的話,卻又是另一番意思:“哭個屁,我又沒想嫁人。”
白睢:“?”
苗小柔坐起來,撈起床頭放著的湯藥,豪爽幹掉了:“本來打算給雙鳳找了好人家嫁了,我便自梳,去尋個小生意做。自己賺錢自己花,不仰男人鼻息過日子。”
白睢紅著兩隻眼睛,詫異問:“……你不想嫁人?”
“嗯,都不嫁人了,還生什麼生。這天底下的男人,有幾個瞧得起女人的,我才不想伺候別人一輩子。”
“那老了怎麼辦?”
“有錢能使鬼推磨唄。”
白睢抱著她喝幹的空碗,一臉痴呆。
聽了她的話,少年想起姑婆屋裡的那些自梳女,日子過得也還不錯,沒有大富大貴但勝在自由。苗小柔這樣有想法的女人,真嫁了人若是過得不順心,豈不如進了牢籠。她若願意自梳,做點喜歡做的生意,由她高興就是。
再者,若是將來順利幹掉老賊,有他一口飯,便有她一口飯,必定會叫她衣食無憂享無上尊貴的。不是有過養男寵的公主麼,那日子過得忒舒坦了……以後她想養幾個就養幾個,任她高興。她不是喜歡林恆那樣的嗎,那他就找遍全天下,找十個八個林恆出來給她做洗腳婢。
反正……自私一點講,大彪嫁人了就不是他的大彪了。
於是稍稍沒那麼揪心了,白睢目光炯炯,斬釘截鐵地說:“那……有我在,沒人欺負你。”
話雖這麼說,可心裡還是難過的。都是因為他才弄成這樣,不是她說一句無所謂,自己就能釋懷的。倘若將來大彪遇到喜歡的男人,又不想自梳了呢,唉……
郭老賊肯定還會使花招,他覺得,當務之急是把大彪送走。這心情沉甸甸的,導致苗小柔跟他說了什麼,他也沒太聽進去。
苗小柔說了句真理——你不被人欺負要我救,奶奶就謝天謝地了。
郭放對她下藥的事終究沒有濺起一點點水花,不管是事發後的今日還是次日,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朝堂上提及此事。
宮中禦醫都不曾參與的事,空口無憑難道還能給丞相定罪不成。
魏王偃旗息鼓,聽聞被郭放剪斷了最重要的一根翎羽,再不敢與郭相父做對,要麼老老實實歸順,要麼暫斂鋒芒等待時機。
故而,當郭放在朝堂上提出立後選妃可以同時著手時,並未受到太大的阻力。選妃——選世家大族的女兒入宮為妃,舍郭慧心其誰。
黎臣們自是不肯被壓一頭,攔不住丞相提議選妃,那就上奏請求及早立後。
然皇帝卻讓這幫忠心大臣了失望了一次,同意了選妃,卻沒有同意立後。理由——苗氏三年孝期未滿,念及其父也算為大黎複國添磚加瓦,故而願等苗氏守完孝再行大婚。
在不被理解中退了朝,白睢慢慢悠悠往合正宮去,身邊只毛崇之隨行。
毛崇之急不可耐地詢問:“陛下……為何您不同意?丞相難得露了個口子給咱們鑽,咱們要是把握住了,這後宮可就有了自己人。”
白睢慢慢走著,腦中早已將全域性複盤了一次。郭放為什麼肯放水同意苗小柔登上後位,無非是因為她不能生了,那麼這個時候他還有沒有必要再將苗小柔捧上去?
答案是“沒必要”。
因為現在爭的已不是嫡子還是庶子的問題,爭的是誰先生下皇子,不論嫡庶。而郭放手中捏的牌一多,皇後這一尊位也就顯得沒那麼要緊。拉拉扯扯耽誤時間,倒不如松個口,我同意立後你同意選妃,到時候誰的人先生誰笑到最後。
在郭放看來,小皇帝不乖,給他拉出個攔路石,而今他將攔路石毀掉,算是給小皇帝不聽話的懲罰。這只是個小懲罰,若不想再接受更大的懲罰,就要更乖一些。
所以白睢順水推舟後退一步,算是服軟,同時目的也在於讓苗小柔急流勇退,免得真成了他的擋箭牌中了丞相那隻穿雲箭。
少年因為此事臉黑了很久很久。
快要回到合正宮時,他停下來抬頭望望天,天空中飄下幾滴雨打在眉心。他伸出舌頭嘗了滴雨水,忽而面色稍霽,淡淡笑了:“今年風調雨順,希望明年亦如此。”
毛崇之接話:“若是明年亦如此,那後年必要再起戰事了。”
少年又笑了笑:“那樣最好。”
毛崇之明白他的意思,也躬身展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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