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煲湯館出來,雷宇天果然已經吃得精飽。兩人重新找了家賓館,像昨天那樣開了兩間房。

雷宇天把東西放好後,卻就急著出去了,去找了酒店服務員。頃刻,雷宇天重新回來,敲開了艾瑤薇的門。

艾瑤薇幫他開了門,另一隻手卻背在身後,掩藏著什麼。

“拿出來吧。知道你在照鏡子。人美,愛照鏡子不是什麼壞毛病!”雷宇天笑她。

“大哥哥你能掐會算呀?”艾瑤薇不得不伸出背後的那隻手,果然是一隻小鏡子。顯然一個人呆在房間的小會兒,她一直在顧影自憐,觀摩下巴處的傷口。

“消毒了嗎?”雷宇天問。

“下午在醫院不是用雙氧水和碘伏處理過了?”艾瑤薇自然知他問的是幾處傷口。

“不行,這幾天得持續消毒,一天幾次。”

“那你幫我。下巴這地方,我自己怎麼擦?”艾瑤薇找出醫院開的碘伏。

雷宇天放下手中的一個小塑膠袋,醮上碘伏,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另一隻幫她上藥。她就像一條受傷的小狗,水汪汪的大眼定定望他。雷宇天這才意識到自己託她下巴的姿式,太像電視裡某個引人聯想的鏡頭,趕緊匆匆一擦,便將手放了下來。艾瑤薇卻皺了皺鼻子,臉上笑出幾縷清香來。

“好了,接下來是重點。要想下巴不落疤痕的話,得再上點東西。”雷宇天提起剛剛拿進來的小塑膠袋,居然從時而拿出綠綠的枝葉來。

“這什麼?”艾瑤薇本能地躲閃。

“蘆薈你總知道吧,另外那個是積雪草。還好都是常見的盆栽,剛剛問了下酒店服務員就要到了。兩種的作用我就不多說了,你信我,我就給你上藥,而且得堅持一兩周,下巴肯定不會留下疤痕的。”雷宇天將蘆薈和行草各摘取一點點,放在一次性小杯裡,用筷子搗碎成汁液。

“信你,我當然信!”艾瑤薇眼中有光一閃,將下巴伸了過來,“我要你幫我擦。大哥哥你怎麼啥都能想到?你真好!”

“什麼好不好的。你是我妹。”至於艾瑤薇還是為幫他才摔成這樣慘的,那些話雷宇天已經說過一遍,就不想再多說了。

“什麼味?”繼續上植物汁時,兩人捱得特別近,艾瑤薇翕動著精巧的鼻翼問。

“蘆薈跟積雪草,還能有什麼味?”雷宇天回道。同時暗想,當然還有別的味道,那是從艾瑤薇身上散發出來的,類似花苞的清香氣息。

“我不是說這個。讓我聞聞!”艾瑤薇像狗鼻子一樣,伸了過來,往他身上聞著,沿著他的手臂,一直卻聞到了他的胸前。她的鼻息不似妻子柔長,也不似尹詩韻湍急,而是絲絲縷縷,如雨後新起的校園晨風。

“臭味!是大哥哥你的臭汗味!呃……”艾瑤薇做出要吐的架勢。

“臭嗎?忘了告訴你,我這次沒帶換洗的衣服出來,所以明天、後天、大後天還接著穿這一身。你好像說要繼續陪我找學校?嗯,我相信你能適應的!”雷宇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艾瑤薇卻被打擊得差點真吐了。

“好了,腿上的傷我自己來!”艾瑤薇到底臉皮薄,從雷宇天手中搶過了棉簽。事實上,雷宇天也沒打算幫她擦腿。

回到自己房間,雷宇天洗了個澡,才點開手機中的針孔攝像頭軟體。無論治療室還是家裡客廳,都沒什麼異常。

妻子今天應該是在外面吃了飯,所以桌上沒見碗筷。妻子開啟電視看了一下,突然像是想起什麼,遙控器一扔,從沙發上起身往臥室方向去了。

沒一會兒,傳來嘩嘩水聲。果然沒猜錯,妻子應該是在淋浴。

不出意料,十來分鐘後,妻子應當便會穿著一身清涼的睡衣出現在客廳。兩天不見,雷宇天突然有點想念那散發著香味的睡衣,以及睡衣下面常常與他粘得分都分不開來的潔白肌體。

雖然,出發的前夜妻子未雨綢繆,已經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號稱喂飽了他、榨幹了他。

淋浴的水聲停歇。然而,妻子卻很久都沒有出來。大概比平時她換睡衣久了足足十來分鐘,妻子的身影才重現客廳。

只是,這一現身,雷宇天整個人便差點從賓館床上跳了起來。他鼓大了雙眼,心髒一陣一陣沉悶地吱嘎響著。

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一幕出現在了眼前:

妻子沒有穿她的任何一件睡衣,而是一身潔白:她穿上了那套潔白的蕾絲邊上衣,以及那條潔白的長褲子。

這,就是上次雷宇天特意從專賣店買來送給妻子的那套純白色衣服。當時,他受啟迪於崔英明透露給他的往昔記憶,知道當年背叛他的大學女友最心愛的便是一身白衣白褲,純美而翩然。

那套白衣白褲,成為很多校園男生夢中的景象,同時也雷宇天的記憶裡深深留痕。以至於,在崔英明的催眠幫助下,雷宇天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想不起母校的名字,想不起任何一個過往故人的面容,卻第一時間便想起了校園草坪上,大學女友白衣白褲的背影。

面對雷宇天特意買回的這套白衣白褲,青葉柔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表現出厭棄的情緒,無論如何也不肯穿上,哪怕只穿上一分鐘給丈夫看看,她也絕不答應。與之相矛盾的是,妻子卻又不願退換掉它,而是將它收起放到了櫃底,理由很堂皇很漂亮,說是隻要是雷宇天買的東西,她都珍惜。

就是這套她口口聲聲號稱不喜歡穿的衣服,就是這她字字句句聲稱從來就不接受的純白色,眼下,就在客廳寂靜的吊燈光華下,她悄悄地翻出來,穿在了身上。

雷宇天只能從她挪動的優美小腿,從她的每一個肢體語言來解讀她此際的心情,到底會是怎樣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心情。

妻子不像平時那樣在客廳裡走動,她此時一步一步邁得很美,甚至像踩在某種看不到的節拍與旋律。直白點說吧,她此時簡直就是像在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