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複下來,人也就重新變得敏感多疑。她突然無奈地長嘆一聲,耳邊彷彿響起陣陣槍聲。

原本,以她的聰慧,她早該提前想到,萬一她有任何的三長兩短,龍刀是否會甘聽老萬的安排,整個團夥會否刀槍相見。

只是,聽到夜鷹現身的那一刻,她根本不願意讓自己的心智運轉,根本不願意讓自己安靜下來哪怕十來分鐘,去思慮長遠、盤算周全。

她一向自信最懂人心,然而最終的那一瞬,她最沒能看懂,也是人心。

一念之差,便是覆滅。關鍵是,寧雪這麼聰明的人,到最後甚至卻弄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念,導致了她的顧此失彼、丟盔卸甲?

是因為太急於替父親鏟除死仇麼?是因為太急於替父親鏟除死仇麼?是因為太急於替父親鏟除死仇麼?

是的!是的!是的!

寧雪這樣肯定地回答著自己。

沒有半點原因是因為擔心那個人麼?

沒有!沒有!沒有!

寧雪如此堅定地否認著。

跟雷宇天半分錢關系都沒有!就是因為自己恨夜鷹,恨了十年!

寧雪這樣反複地暗示自己。或許,越是難以相信的答案,越需要一再的暗示。

硯市人民醫院。青葉柔用醫院標有編號的開水壺打來開水,又用杯子倒了一杯放在床頭櫃子上冷著。

自然而然地做著這些,卻感覺到有一道賊亮賊亮的光在瞄向自己。青葉柔側轉婀娜的腰身,回頭一看,卻見丈夫雷宇天不知啥時醒了,睜眼看著她即便忙碌起來依然如風景浮動的身影。

丈夫眼睛依然青腫得不像話,雙眼像熊貓,額頭卻因為腫著包包而像犀牛……總之不像個正常人,更像是山裡放出來的受傷獸類。

如此不忍多看的一張臉,唯有目光卻放著亮,透過腫脹的眼皮望向她,就像太陽拔開烏雲照向她,有著炙熱。

“幹嗎呀老公,”畢竟病房裡還有其他病人和家屬,青葉柔被丈夫這目不轉睛的眼神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瞪得嚇我一跳。醒了也不說一聲!”

“我現在有那麼醜嗎,都能嚇著你?”雷宇天知道妻子在撒嬌,便順著她的話說。已經過去幾天了,其實比起一開始,已經消腫了很多,但整體看起來還是有點不大對得住觀眾。

“是呀,尤其是這雙眼,這眼圈,醜成國寶了。你說我是不是撿著寶了?”青葉柔習慣地攏了攏耳邊秀發,然後彎腰幫丈夫搖著病床,將平坦的床搖成四十五度,讓丈夫斜坐起來。

丈夫一坐起,青葉柔便將雙腿一併,坐在了他的病床邊緣,然後一隻手臂已伸過去,環住丈夫的頭,另一隻手端起開水杯子,準備送給丈夫喝。

這樣看去,青葉柔就好似在用自己的手臂港灣泊著一個大小孩,喂著他。一切那麼的細膩馨香,卻又自然而然,連她自己都沒太留意這散發著寧靜溫馨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