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母子落入歹徒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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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上後門時,田一天聽到父親田勝樸的鼾聲從家裡傳來。在田裡辛苦了一天,又幫孟憐兒上藥地忙了半下午,這個昔日強壯的山裡漢在倦意的席捲下悄然進入了夢鄉,就靠在竹椅上睡著的。
田一天聽著父親的鼾聲,看著飄灑的月光,心裡湧起一絲安定與祥和,那是在艱難困苦的日子裡,依然葆有的一點安詳,柔和著他的少年心。
他哪裡知道,這已經是他享受到的最後一次安定祥和,也是這個家最後一次呈現出來的安定祥和。
他沿著石頭階梯,提著空籮筐,一步步走上曬場,舉目望去,卻不見母親孫月的身影。
如今回想起來,他甚至能清晰地憶起那一刻月光的空曠感,在他心中拉起了警報一般的驚慌。
還沒能收拾完的半幹草藥任月光吹動著,曬場上除了草垛便無一物,母親這是去串門了嗎?不大可能呀,怎麼會活兒幹到一半便去串門?
難道……
念頭從心中劃過,田一天便準備喊人。然而,他的嘴還沒來得及張開,聲帶便如卡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一雙大手扼緊了他的咽喉,如同一把鈍剪刀,要去剪斷他的脖子。
田一天能夠感受到那絕對是一雙成年男人的大手,才會那麼粗大而有力。但即使這樣,他並不就放棄掙紮的希望。他用手肘猛搗向後方,腳也伸向後邊,試圖去絆倒對方。他相信自己,像只半大的牛犢,就算一個大人,他也並非就打不贏。
他的力氣顯然令對方大為意外,差一點就被他絆倒。可惜的是,對方似乎並不是只有一個人,很快,又有一雙手伸過來扳住他的雙肩。緊接著,第三雙手也到了,用一塊充滿塵土味和汗腥味的毛巾,緊緊勒進他口中,薰得他差點就嘔吐出來。
頓時,他如同啞巴,所有的吶喊都只醞釀在喉嚨中,無法發布給眼前的月色,以及驚濤般刮來的夜風。
再下一刻,就連月色他也見不到了,因為第三雙手繼續扯過一塊毛巾,這次是蒙在他的雙眼上。
一秒之間,月光謝幕了,滿天的星星都死掉了,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驚懼而又無助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黑暗。
這還不算,一個麻袋當頭罩了下來,就像平時他盛裝那些善良的藥草一般,善良而未來得及涉足這個複雜世界的他被盛裝進了麻袋中,那些人扛起他。
他又盲又啞,成了一個五官失去二官的人,在麻袋中掙紮,換來的是對方三個人再次一起動手,將他的雙手綁上,雙腿也綁上,重新塞入麻袋中。
就這樣,他渾身被綁,只有耳朵還活著,憑著聽覺與感應,他能感覺到黑暗的大地在腳下飛快地退卻,那些人似乎輪流扛著他飛跑。那飛跑的方向不用說,一定是離村子越來越遠,離山林越來越近;離天堂越來越遠,離地獄越來越近。
他現在回想,依然能體會到自己十二三年前那個夜晚的驚懼、心急如焚。僵直在麻袋中,他不只為自己驚懼,更為母親的下落而心急如焚。
他已經完全能夠猜到,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而且居然來得那麼快,那麼急遽。一定先於自己之前,母親就被以同樣的方式,落入了對方手中。
此刻的母親,一定同樣被蒙了眼、塞了嘴,躺在另一隻麻袋中,向著幽暗的林中奔行。
而如果父親沒在對方下手之列的話,那麼此刻父親一定還倚在竹椅中,安然於某個充滿倦意的夢。那個夢中,或許他會想到一天的勞作,想到妻,想到兒,想到生活的苦,也想到苦中泛起的醉人的甜。
不知道被扛著奔行了多久,再次見到光線時,已經處身在一間破屋中。那不過是破屋中一隻昏黃燈光混合著屋外的月光,不過,由於田一天的雙眼被蒙得太久,乍見光明,竟顯得那麼強烈刺激,差一點把陰柔的月色錯當成了人間豔陽,把黑暗鬼魅的世界錯當成了朗朗乾坤。
屋子不大,卻居然站著六個男人!越過那六個男人,田一天終於找到同樣從麻袋中扔了出來,縮在地上的母親孫月。
“媽!”田一天大叫了一聲。叫完才發現,聲音從喉嚨中發出,又落回了喉嚨,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見。因為,蒙在他雙眼的毛巾松開了,但勒在他嘴中的毛巾卻依然沒有放鬆半點。對方壓根就沒想讓他有機會叫喊出來。
田一天看到自己像一條缺水垂死的魚,因為求生而爆發出暴烈的彈跳力,被綁住的身軀整個高高地彈跳起來,差點撞倒離他最近的一個平頭男人,然而終究沒能得逞,重又重重地落回到地上,砸痛了他自己的腰與臀。渾身被綁,不僅手腳動不了,就連起碼的蠻力都受到了限制。
“馬勒巴子,叫你蹦達,小兔崽子!”兩拳頭砸在田一天臉上與眼角。臉與眼都是火辣辣的痛,辣出了眼淚來。
田一天看到母親孫月同樣扭彎了身軀,伸長脖子向他張動著嘴,顯然是看到兒子被打,想要制止卻發不聲音,只有淚水從她眼中流淌出來。
“看樣子,她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松開她的嘴!”有一個一直背對著田一天的人身子轉動了,看看田一天,又看看地上的孫月。
田一天立刻認了出來,那張他在心裡唸了一遍又一遍,用刀子在心中劃了一遍又一遍的臉。那是丁煜。
就是他,前些天的黃昏,在孟家藥地邊的小磚屋裡強暴了孟憐兒,繫著皮帶離開。就是他,這些天,田一天挖深坑、削尖竹,想著像坑殺野豬那樣叫他去慘死。
田一天發現,丁煜看向自己時,目光冷酷而平靜,似乎,丁煜並不知道這個少年碰見了他強暴憐兒的秘密,而自己在為他精心準備野豬墳墓的事,丁煜看來也是並無察覺。
丁煜的目光輕易掠過了少年,掠過了他的掘墓人,像在俯瞰一隻螞蟻。聽到他的吩咐,一個三角眼男人和一個酒糟鼻男人一起松開了孫月嘴上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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