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言樂熙周身,她心跳如擂鼓,慌忙地想逃卻舉步維艱。

遠處傳來腳步聲,不疾不徐的聲音響在言樂熙耳旁,明明應該要害怕這個聲音,卻任由聲響一聲聲打在心坎上。

轉眼,一道高挺身形站定在言樂熙面前,她努力眯著眼,依舊無法在黑暗中看清男人的面貌,她只知道,那人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

不刺鼻的古龍水氣味佐著淡淡煙草味道竄入鼻腔,言樂熙的心髒莫名撲通跳個不停,呼吸開始窘迫。

“該醒了吧!”粗糙的溫熱掌面貼在言樂熙臉上,那是雙寬大得幾乎能罩住她整張臉的男性手掌。

他的撫摸感覺如此熟悉,卻又莫名令人懼怕,言樂熙的身軀輕輕顫抖,張嘴想回話,卻發現連簡單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再不醒,我可會生氣。”男子的拇指滑過言樂熙的豐唇,粗糙的繭微微刮痛她的細嫩嘴唇。

言樂熙雙手不自覺地交纏,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耳裡聽見他低醇的嗓音、嘴上感受他指尖的熱度,她沒來由緊張害怕起來,很努力想從喉嚨發出聲音回應他,但怎麼努力也發不出來。

“惹我生氣的下場,你很清楚,嗯?”低沉的男性聲音徐徐傳來,聽在言樂熙耳裡令她不寒而慄。

言樂熙孱弱身軀明顯顫動,突然,全身上下疼痛得令她想放聲尖叫,彷彿全身所有細胞,被撕心裂肺的痛苦折磨,又如墮入惡鬼地獄被剝皮啃骨,讓她痛得舉高雙手大喊救命。

“小姐?小姐?您還好嗎?”一道焦急的女子聲音傳入言樂熙耳裡,讓她的神智逐漸清醒。

從睡夢中醒來,一波又一波難以忍受的疼痛像嗜血鯊魚,朝言樂熙毫不留情地攻擊,她痛苦難當的呻吟了好幾聲,才緩緩睜開眼睛。

雖然雙腳的疼痛如浪潮一波接著一波侵襲而來,但她的腦袋已經開始運轉,很快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昏黃的臥房燈光將巴洛克風格的房間擺設罩上一層橘黃,這個偌大的空間是屬於她與他的臥房。

“小姐,腳很痛嗎?”從言樂熙出院回家休養後,一直待在身邊照顧的兩位看護之一的小洛露出擔憂表情。

“有點痛。”言樂熙點點頭,掙紮著想坐起身。

何止有點痛,言樂熙疼得臉都發白了,讓原本就白皙的小臉更加慘白,再搭配落在臉頰旁的黑色長發,她簡直不用化妝就能直接上陣演女鬼了。

而且她還穿著細肩帶白色蕾絲長洋裝,根本是電影裡幽靈的打扮,這樣的在她夜裡行走於暗道,相信十個裡有八個人會被她嚇得尖叫。

小洛趕緊上前扶起她,幫她拿了枕頭墊在後腰,才小心翼翼地讓言樂熙坐臥在床上。

“要不要我幫小姐按摩腿?”小洛眼神充滿關懷,捲起袖子就想幫言樂熙捏腿。

說起言樂熙,小洛有一長串的形容詞,可以形容眼前病懨懨躺在藏藍色柔軟大床上的女子。

言樂熙有一身白得似能透光的雪嫩肌膚,身高約莫一百六十五公分,不太高也不太矮,搭配她清瘦的身材讓小洛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更何況是視覺動物的男人,根本是仙女等級的尤物。

鵝蛋般的完美臉型上,鑲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水亮眼眸,每每被她用那雙眼睛盯著,再搭配卷翹的濃密長睫毛,一頭旁分直達腰際的漆黑長發,美得讓小洛總以為言樂熙並不是人類,而是從天上降下的仙子,或者精靈之類的絕塵美人。

然而,這樣的女子,如今正用一雙靈動瞳眸,目光盈滿肯求地看向小洛,要她怎麼忍心拒絕?

“可以拿顆止痛藥給我吃嗎?”言樂熙淺淺皺眉,口吻裡帶著一點點的哀求。

“絕對不行!醫生交代了,如果小姐不是痛得冒冷汗,是不能拿止痛藥給你吃,藥吃多了會産生抗藥性,對小姐的身體有害無益。”小洛雖不忍見她疼痛,但還是狠下心拒絕。

“知道了。”言樂熙扁了扁嘴,她也曉得小洛受僱於人,只能不強迫她。

小洛看言樂熙微微蹙眉,蒼白的臉蛋露出痛苦的表情,低眸看向言樂熙放在被子外的雙手,那原本該是潔白無瑕的雙臂,如今遍佈大大小小傷疤,甚至還有言樂熙想自行起身,不小心撞到的瘀青,看起來十分惹人愛憐。

她真的很想替言樂熙分擔點什麼,但小洛不是神仙根本做不到。

“現在幾點了?”言樂熙抬頭看著站在床沿直直盯向自己的小洛。

通常傍晚五點左右,小洛與另外一位看護小美就會拉下織花窗簾,不讓夕陽餘暉照進屋內,因此她目前只能看到滿室的橘黃燈光,卻看不到落地窗外的景色。

“再十五分鐘就六點了,先生約莫半個多小時就會回到家。”小洛看了手錶後開口。

聽小洛口中提起“先生”,言樂熙的心猛然一震。她真的搞不懂自己,明明赫連燁對她百般呵護,但她卻對他存有一種她也不明白的莫名恐懼。

他們明明在她車禍之前,是對令人稱羨的愛侶,而今相處久了,為何她一開始對他的全然相信與依靠,竟滲入一絲她也搞不清楚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