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緊了緊擰著帕子的手指,終於出聲道,“娘,這些真的要給夏落嗎?”

徐氏一臉的不甘,正心煩意亂,

“不給又能怎麼樣?那老不死的下了死命令,讓我把顧氏的嫁妝還給夏落,我又被你爹奪了管家權,我又能怎麼辦?”

夏夢心裡暗啐一句沒用,面上卻十分乖巧,邊輕撫著徐氏的後背,邊柔聲安慰道,

“娘,你別急,既然顧氏當初嫁進了侯府,那嫁妝便是府裡的財產,現在要全部交還給夏落也是不佔理的,不如女兒去跟祖母說說......”

“你閉嘴!你連院門都出不去,能有什麼用!”

徐氏有苦說不出,只能無能狂怒。

夏夢被噎了回去,十分委屈,眼見著眼角就泛了紅。

一旁的芙蓉趕緊出聲安慰,“夫人小姐別傷了和氣,大小姐就算嫁妝多又能怎麼樣,說破天了只是個貓嫌狗不待見的草包,連給咱們小姐提鞋都不配!”

“再者說,入了東宮,大小姐這輩子就算是廢了,哪兒比得上小姐未來的金尊玉貴。”

夏夢聽了這話好受了點,可心裡還是止不住幽怨纏綿,一陣陣的嫉妒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她雖樂得夏落這個賤人嫁給病秧子太子,但絕不是以這般尊貴風光的姿態入主東宮。

總有一天,她會把夏落打入骯髒惡臭的泥潭,把她之前出的醜,和本是屬於她的東西,連本帶利討回來!

......

四月廿三,太子大婚,諸事皆宜。

大婚這天,天朗雲稀,微微溼潤的春風捲著海棠香氣拂過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夏落還蒙著錦被做著美夢,就被半夏和夏老夫人派來的陳嬤嬤按在梳妝檯一通梳妝打扮。

宮裡早幾天就送來了繡娘連夜精心縫製的百鳥朝鳳五色雲紋婚服,鮮豔純正的正紅色襯的夏落本就猶如上等白瓷一般的面板更是吹彈可破、嬌豔欲滴。

長至腰間的烏黑秀髮被盡數綰起,撐起繁複華麗的金絲鳳冠,兩側的金絲紅寶石步搖隨著步伐顯得搖曳生姿,襯得原本嬌俏美豔的人兒多了一分典雅高貴。

夏落在眾人的擁簇下在祠堂祭拜過先人,又被夏老夫人拉著說了半天體己話,這才面含憂色地放了她走。

等拜別了夏老夫人和夏雲天,夏落便由喜婆扶著,在永安侯府眾人的目送下,一步步行至大門外的華麗車輿前。

洛翊宸早已在此等候,他身著暗紅金絲五爪蟒袍,劍眉星眸,昂首而立。

夏落半舉著龍鳳呈祥紋樣的紅綢卻扇遮面,隱隱露出裝點的狹長嫵媚的丹鳳眼和飛揚入鬢的眉角,與額間殷紅的牡丹花鈿相得益彰。

洛翊宸注視著她,眸色深了深,伸出手虛扶她一齊步入車輿,一路無言向宮中駛去。

車輿後,裝滿嫁妝的馬車從上京城主街的街頭排到了街尾,一眼望不到頭。路邊四處裝點著上好的金絲紅綢,連滿城的樹上都繫上了紅綢帶,隨著風微微晃動,十分喜慶。

路旁湧動的人群比肩接踵,個個伸頭探腦地越過維持秩序的侍衛,興致勃勃地觀望這場盛大的婚禮。

“瞧瞧這嫁妝,饒是皇后娘娘當年入宮也沒這架勢啊!”

“那當然,人家馮府是清貴人家,哪有永安侯府財大氣粗。”

“永安侯府哪來這麼多銀錢?”說話的人一臉疑惑。

“你可別忘了早些年顧氏嫁進侯府那陣勢......”另一人提醒道。

“哦!”那人恍然,“你別說,這夏大小姐雖然人不怎麼樣,就憑這身家,還有身後的鎮國公府當靠山,誰娶進門去也算積了大德了。”

另一人癟癟嘴,“太子殿下的運氣倒是好,可惜他...哎...這夏大小姐再有潑天富貴,嫁了他,這輩子也難出頭了。”

“那可不一定,沒準這一沖喜,太子殿下的身子也能好些呢!”

“還真是,沒瞧見這夏老夫人多年的病都痊癒了嘛,說不準這夏家大小姐是個福星呢......”

徐氏聽著街邊百姓的討論,又看著那蜿蜒的十里紅妝,恨得手中的帕子都要扯破了。

嫁吧嫁吧,等太子死後,再收拾你個蠢貨!

她心裡暗罵,面上卻不得不擺出一副喜氣洋洋的笑容,卻因為臉僵而略顯猙獰。

......

正午時分,濃烈但不灼人的日光照在漢白玉臺階上,洛翊宸與夏落攜手前行。

在玉階盡頭的大殿上,承慶帝洛昊陽頭戴金絲蟠龍翼善冠,身著九龍盤紋正黃龍袞,一臉慈祥地望著二人緩步登頂,笑得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