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樂進了院門,便有丫鬟引著她往阿媛的寢居行去。

還未進門,今聽見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琵琶聲,昌樂伸手製止丫鬟通報,站在門外靜靜地聽著阿媛調好了琴絃,彈奏起來。

琵琶之音嘈嘈切切,流『露』出主人的無限哀怨,這種哀怨在深秋聽來更如一抹淒冷的秋風,從門窗縫隙中飄出,在半空中緩緩彌散,最終只餘一抹涼意,縈繞在人心頭。

一曲終了,屋內恢復了寧靜,昌樂這才推門入內。

阿媛本撫著琵琶沉思,被她進門的動靜打斷後,先是一愣,接著放下琵琶,驚喜地起身相迎。

“李公子怎麼來了?”

昌樂揭下披風,在靠近火爐的一張矮凳上坐下,答道:“是不歡迎我來嗎?”

阿媛溫柔地笑著說:“怎麼可能呢?這裡本就是你的宅子,你什麼時候想來就可以來。”

昌樂笑著答道:“我只怕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和秦翔。”

聽了這話,阿媛落寞地低下了頭,淡淡地說:“他最近挺忙的,回來的也很晚。”

昌樂見她神『色』不對,立即命在一旁侍奉的丫鬟退下,然後才問:“怎麼了?是不是秦翔欺負你了?”

阿媛搖了搖頭,可緊接著,便有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眼中滑落。

昌樂趕忙挪到了她的身旁坐下,取出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拭。一邊輕聲安慰道:“有什麼委屈跟我說說吧,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有我在。”

阿媛抬起一雙淚眼凝望著她,眼神中夾雜著惶恐、無助、感激和依賴。

昌樂被她盯得不自在,便拿起被她擱置在一旁的琵琶,毫無章法地撥弄著,說:“剛才在門外聽你彈琵琶,就知道你心裡有事,可你若是不說,讓委屈長久壓在心中,又怎麼行?”

“你聽到了?”阿媛拿著昌樂的那方帕子擦乾眼淚,道:“就是因為無人訴說,所以只借琵琶解憂。”

“秦翔呢?他總不至於忙得連話都沒空跟你說吧?”

“他……”阿媛似是十分躊躇。

“你說啊,有什麼事還不能告訴我的?”

阿媛望著昌樂那充滿關切的眼睛,終於開口道:“我覺得秦郎他似乎是喜歡上了別人。”

“這怎麼可能?”昌樂大驚,差一點就把手中的琵琶摔到了地上。

阿媛接過這把由昌樂送給她的琵琶,愛惜地察看了一番,見並無損傷,才妥善地放在一旁,然後開口道:“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聽過我彈琵琶了。”

“或許他只是太忙了,沒有功夫。”

阿媛搖搖頭,道:“以往,他覺得疲憊不堪時,總要我彈曲琵琶來解乏,可如今他大多數時間,卻總愛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發呆。”

“他這樣反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大概是從皇后娘娘薨逝之後,那日他從宮中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中,不吃不喝,我在外面怎麼勸都沒有用。到了後半夜,我都已經睡下,他忽然又回了臥房,還緊緊地摟著我,讓我千萬不要離開他。”

昌樂的心頭已經漸漸明朗,母后薨逝之時,同樣也是德妃殞命那日。秦翔之所以失魂落魄,定然是為了德妃之死,至於讓阿媛不要離開他的那番話,自然是在失去了少年摯愛後,生怕連這個替身也再次失去。

可是,既然想要阿媛以替身的方式長久地陪伴著他,他不是該讓阿媛多多彈起琵琶,已盡心中哀思嗎?怎麼會不願聽阿媛彈起琵琶?是覺得阿媛始終代替不了心中的那個人,還是怕觸景生情?

昌樂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對疑『惑』地看著她的阿媛道:“可能他這段時間,只是沒有什麼興致吧!”

“奴家倒覺得他這段時間的言行,和以前有段時間很像。”阿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