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比天意更難測的是人心

昌樂渾身一緊，腦中瞬間一片空白，“你說什麼，林大將軍是被我拖累死的？”

伊澐見她裝傻，氣就不打一出來，“難道不是嗎？若不是你任性地要我爹回去找你的假面，他早就和你一起進了茶樓。”

“害死你爹的是李季，難道你忘了我們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為他報仇。”

“殺父之仇我無一日敢忘，李季是殺我爹的兇手，但你呢？你敢說你和我爹的死沒有一點關係？”

昌樂從沒想過會被伊澐反咬一口，“林大將軍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可能害他？這十年來我懲處大理寺官員、追查秦翔，還犧牲了與二姐的姐妹之情去扳倒王昭儀，最後好不容易借李季坐贓之事，才將真相大白天下。沒想到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你還希望我對你感激不盡、知恩圖報嗎？”伊澐諷刺道。

“這是我對林大將軍的報答，和你無關！”

“別說得你多麼無私偉大，你明明是這世上最自私的人，就是你的自私才害死了我爹，若不是想掩蓋真相，你怎會心急地要李季死？”

昌樂覺得她實在可笑，“李季殺害了你爹，難道你能容忍他這個罪人苟活於世？”

“我不能容忍，但我更不能容忍你戴著偽善的假面，來搶走我的一切！”

從伊澐回京，昌樂就想要送宅子給她，後來皇后賞賜她時，昌樂又著意添了不少稀罕物，她一直都想著彌補伊澐，沒想到在伊澐竟說自己搶她的。

“我何時搶過你？”

“若不是因為你任性離宮，我爹怎麼會死？你搶走了我爹本該和我相伴的十年時光，毀了我本該承歡於父母膝下的生活。如今你又要從我身邊搶走宣哥，被他牽掛守護的人本該是我！”伊澐聲淚俱下，悲痛地控訴著。

那曾在昌樂腦中閃現過無數次的念頭，終於在今日得以證實，伊澐果然對笛宣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你是他妹妹！”

“我和他沒有血緣關係！若不是你害了我爹，我怎麼會被義父義母收養，成為他的義妹？都是你害我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讓我和喜歡的男子被兄妹關係所束縛！”

昌樂出於對林大將軍的感恩，一直都對伊澐非常和善，她想讓伊澐衣食無憂，想讓她和京中的世家千金一樣，過著閒適自在的生活，她甚至還想過為她擇一賢婿，出嫁時求父皇賜予她郡主的尊榮！

可比天意更加難測的是人心。就連林大將軍都想不到她會把這些缺憾算到自己頭上吧！她曾想許給伊澐想要的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公主之位讓給她，她也不會有絲毫遲疑。但她想要的是自己也從小就喜歡的男子，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拱手相讓！

“你只是她的妹妹，我才是他所鍾愛的女子！”昌樂已經不願再顧及她的感受，任何想要從她身邊搶走笛宣的，都是敵人。

“你不配，你這樣聲名狼藉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他是戰場上運籌帷幄、英勇善戰的青年將軍，脫下戰袍又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你有什麼？除了公主的身份，皇室的血統，你還有什麼？京中早有傳言，說你和林安諾往來親密，說他是你的男寵！”

“你閉嘴！這都是當時王昭儀散佈的謠言，我和阿諾清清白白，怎容你在他身上潑髒水？”阿諾這些年為林家付出了多少，只有昌樂和伊澐最為清楚，她萬萬不能容忍伊澐詆譭阿諾。

“呵，你說的沒錯，你就是那盆髒水。堂堂一個公主，偏偏時常往平康坊那種下賤的地方跑，怪不得你能讓這麼多男人對你死心踏心，想必是在平康坊那種地方學了不少本事吧！”

昌樂怒極，揚起手就要衝著伊澐的臉打下，可伊澐毫不躲閃，僅僅閉著雙眼，仰起臉來等著她的巴掌落下。這種倔強竟和當年林大將軍當年寧可喪命於秦翔刀下，也不交出昌樂時的表情一模一樣。昌樂的手，無聲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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