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寧中書要前往林府弔唁。一大早,阿柯就服侍昌樂穿上了一件素白色褥裙,臨出門前,寧夫人又給她戴上了一頂白色的帷帽。

上了馬車之後,清宵細細地交代了她幾件事,昌樂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說:“我都記住了,姨母,我不會亂跑的,我會一直跟著你的。”說完,想了想又問:“我能見到林大將軍嗎?”

清宵愣了愣,說:“你只能遠遠地看看他的棺槨,不能上前去。”

“哦。”昌樂說。

看昌樂有些失落,清宵便勸她:“別遺憾,最後的關頭你也在身邊陪他不是,你該慶幸此生可以遇到這樣一個如師如父的人。”

昌樂點了點頭,“我很感激他,感激他為我做的一切。我知道他和別人不同,別人對我好,對我笑都摻著假的,他們因為我是公主才會對我好,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幾個會真心待我的。”

清宵沒想到昌樂小小年紀已知人情冷漠,心疼之餘卻也有些欣慰,這個孩子,註定要比妹妹堅強些。

到了林府,便有下人前來引路,寧中書與幾位同僚一同去了,昌樂和清宵則被引著去往女眷所在的後院。

不知是不是來得太早,昌樂和清宵並沒有遇到多少前來弔唁的命婦。

昌樂嫌屋裡太悶,就和清宵一同坐在院中的亭子裡,看著下人忙進忙出的。

正當昌樂發呆時,一個一身孝服的女童從院中穿過,往門外走去。

等昌樂反應過來開口喊出“伊澐”只時,女童一隻腳已經踏出了門。昌樂喊了兩聲,見她沒有聽到,便也做罷。

“那就是林致的女兒?”清宵問。

“是的,她失去了父親一定很難過。”昌樂非常同情她。

“你是想安慰她嗎?”

昌樂當時只是下意識地去喊她,並未想到要跟她說些什麼。“我也不知道,我這會兒剛想起來金鎖忘了帶來給她,今天也不知道跟他說些什麼,下次再吧。”

“蕭璇?”一個熟悉的男童聲音從背後響起。

昌樂回頭便看到了同樣一身素衣的笛宣。昌樂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見到他。但能夠聽到他喊她,看到他舒展的眉毛,溫潤的眼睛,昌樂覺得心裡立刻溫暖起來。此時看著笛宣站在自己面前,感覺像是回到了之前一起學習騎射的舊時光。昌樂暫時從林致逝世的悲傷情緒裡解脫了出來,自己依然是那個纏著哥哥和笛宣的小女孩,沒有悲傷,沒有仇恨。

“真的是你啊!我剛才聽到有人喊‘伊澐’,感覺聲音像你便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笛宣沒有在意昌樂的走神,只是高高興興地訴說著。

“笛宣哥哥,你怎麼在這兒?”昌樂好奇地問。

“我和我爹孃一起來的啊!我娘在陪著林嬸嬸,叫我陪著伊澐的。”

“劉大都督也來了?”清宵插嘴問。

雖然被打斷了話,但笛宣仍禮貌地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姨母。”

“哦,我爹和別的大臣都在前廳。”笛宣草草地回答了清宵,又接著問昌樂:“這些天你都去了哪裡?怎麼陛下派了那麼多人都找不到你?你一直都在外祖家裡嗎?”

昌樂笑了笑,不知該從何說起,卻聽見一個身穿素服的下人奔進院中喊道:“不好了,前面吵起來了。”

沒等清宵拉住昌樂,她已經和笛宣跑到了下人面前。

“他們吵什麼?”笛宣搶先問道。

下人見問話的是劉大都督的兒子,便如實答道:“是大理寺的官員說我們大將軍死因不明,該傳仵作驗過屍首之後才能再辦喪事。”

“什麼?都這麼多天了,怎麼這會兒來驗屍?”昌樂詫異地說。

下人並未見過昌樂,只當是今日來弔唁的哪家小姐,便介面說道:“是啊,寧中書還有吳達將軍等人也是這麼說的,寧中書說陛下是指派大理寺查案不錯,但大理寺不該今日來驚擾大將軍亡靈。大理寺那邊來的人也不甘示弱,說查案是得到陛下首肯的,不驗屍怎知大將軍死因?怎能查清兇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