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雙生花(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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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在經歷了半個月的陰雨之後,終於迎來了久違的日光。日光照入田埂,農夫歡暢;照上大街,商戶繁忙;照進皇城,笙歌歡唱。同時這日光也爬上了宮殿內一個女嬰的臉龐,原本熟睡的女嬰不自覺的撇了撇嘴,無意識地將手伸向了身側另一隻小手旁,而小手的主人並未察覺,仍舊沉睡著。
惠帝八年,帝昭天下:愉妃寧氏入宮五載,性行溫良,克嫻內責,於七月二十二誕下三公主昌樂,擢升寧氏為貴妃,減免賦稅,大赦天下。
是日,舉國歡慶,無論庶民還是門閥貴族,都在以自有的方式慶祝,也為這位給百姓帶來減免賦稅、大赦天下的公主致以最美好的祝福。
同樣,在城內興旺坊一向門庭若市的興旺茶樓裡,也熱鬧非凡。
同往日一樣的座無虛席,同往日一樣的茶水點心,不同的是今晚說書先生並沒有繼續講江湖俠士的故事,而是興趣盎然的說起了這位剛滿一月的小公主和她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母親。
“自從寧氏入宮,打破了眾嬪妃百花齊放的局面,傳聞除了皇后的長安殿,最得陛下眷顧的便是寧氏的雲霞殿了。本以為會恃寵而驕的愉妃卻依舊保持著剛入宮時的那份謙卑,不僅對皇后畢恭畢敬,連位份不如自己的妃嬪也和和氣氣地對待。”
“獨得聖心的愉妃終於在去年懷上了龍裔,當時宮中子嗣稀薄,皇后生有太子以及早夭的大公主,德妃胡氏育有二皇子,王昭儀膝下僅有二公主,所以無論愉妃這一胎是皇子還是公主,都只會讓愉妃的地位更加穩固。”
坐於臺子上的老者抿了口茶水,接著說道:“果然,愉妃誕下三公主之後,不僅被封為貴妃,連我等平頭百姓也得到恩惠,可見這對母女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了!然而,這般恩寵也引起了其他妃嬪的不滿!嘖嘖……”老者又拿起了桌上的杯子。
“皇宮戒備森嚴,尋常人等不能靠近,隔著如此厚的宮牆,先生怎知後宮嬪妃的情緒呢?”茶樓角落裡一個戴著帷帽的青衣女子問道。
此話一出,自然引起全場關注,聽客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等著看說書先生如何應對。
這位年過六旬的老者,兩鬢雖已斑白,但每一縷髮絲都梳得整整齊齊,他聽到女子的發問,那雙看盡了世間滄桑的眼睛忽然一睜,接著挺直了身軀,呵呵一笑道:“不管是宮牆還是銅牆鐵壁,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沒有看到先生的窘迫,群眾微微失望,但也認可了說書先生給的答案不再多言。而角落裡的青衣女子,竟也安靜了下來並未繼續發問。接下來先生又講了一些愉妃與其他妃嬪家族的事情,無非也就是名門望族在官場乃至後宮的爭鬥。聽客來這裡也就是聽個新鮮熱鬧,不管是民間、官場還是江湖,只要有新鮮事發生,只要你想知道更詳細的內幕,來興旺坊這座最熱鬧的這座茶樓,總有讓你滿意的故事。
等說書先生把由昌樂公主講起的這場後宮爭鬥的故事講完,已到亥時,居住在其他坊的聽客也三五成群地退場,好趁著宵禁之前趕回家去。對於花甲之年的說書先生來說,此時只想回內院看看自己養的貓,早點梳洗休息了,接下來的絲竹管絃之樂,都和自己無關了。
先生起身的同時便有管事引著懷抱琵琶的少女入場,而茶樓內數位跑堂正熟練地穿梭在各個桌旁給客人添水上點心。已當了半年學徒的小伍早已練就了快速在桌與桌之間穿梭的技藝,此時到了青衣女子所在的桌案前,卻發現客人已不知何時離去,只留下桌上的一枚碎銀子。小伍撓了撓頭,心想等下一定要告誡兄弟們眼睛放亮一點,這要是有人不結賬溜了,等到丑時清算的時候,管事是一定不會給好果子吃的。
脫離了前廳的熱鬧,說書先生正悠然地踏入了寂靜的後院,隔著院子,前面的樂聲人聲就聽不真切了,像有一個無形的鐘罩將前廳和後院隔絕開來,顯得前面的熱鬧似不真實的存在。先生哼著小曲晃到了自己居住的屋前,很快從樹上,窗臺,花盆間竄出數條敏捷的黑影,黑影撲到先生腳下便立刻溫順的趴下,只等先生蹲下伸出手來,才舔著先生的手發出討好的“喵”聲。
“好了好了,一會就開飯啊,乖。”先生一邊撫摸著幾隻黑貓,一遍囑咐下人去拿拌好的貓食。
須臾,下人已把貓食分到地上的幾個小盤子裡,而先生坐在廊下悠閒地哼著小曲,心滿意足地看著貓兒們小口小口的咀嚼著自己盤裡的飯食。
下人已經退下去燒水鋪床,院子裡只留說書先生悠閒的吹著晚風,陪著自己喜愛的小貓們。正當說書先生打算閉目養養神只時,忽聽得一陣疾風,一個青色的身影出現在先生面前。貓兒們已停止進食,機警地圍在先生的腳邊,他剛想詢問,只見青衣女子摘下了帷帽,對著自己躬身說道:“魏先生,打擾了。”
認出是之前在茶樓向自己發問的女子,魏先生皺起了眉,但不知這女子為何來此,又有何目的,只能耐著性子周旋道:“這些下人真是沒用,怎麼讓前廳的客人誤闖到鄙人的內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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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莽撞了,打擾了先生休息,只是有一事很想問問先生,還望先生解惑。”青衣女子說著從荷包裡拿出了一錠金子。
魏先生這才細細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烏黑的頭髮只用一根白玉簪挽著,深邃的杏眼下長著高挺的鼻樑,再加上一張薄薄的仰月嘴,看起來英氣十足。
見魏先生久未答話,女子略微著急,便直接說明了來意:“不知先生有沒有聽說貴妃娘娘懷胎五月之時,太醫與司天監都說過娘娘這一胎乃是雙生之象,為何如今的詔書只冊封了一位公主呢?”
魏先生眼皮微微跳了跳,依然未答話。
女子連忙表明自己的誠意:“若先生能告知原由,明日我必攜百金來謝過。”
魏先生這才揉了揉鬢角說道:“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然後若有所思地看著腳邊的小奶貓說:“眾生各有各的喜樂,也各有各的煩憂。姑娘的煩憂請恕老朽無力相助,皇家絕密,非魏某能夠輕易探聽到的。”
女子不悅地蹙起了眉頭,剛才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的是你,現在說皇家絕密的也是你,難道你之前只是怕下不來臺才那麼說的?正氣惱著,忽然看到了魏先生腳邊的幾隻黑貓,皮毛黑漆漆的泛著油光,雖有些怕生,但趴在魏先生腳邊卻顯出幾分傲氣來。難道先生口中的各有各的喜樂是這個意思,女子的眉頭漸漸舒展。
“先生愛貓嗎?”
“呵呵,閒來無事罷了,這些小崽子們也好打發,偶爾的撒撒嬌,其餘時間都各忙各的了。”說完,打了個哈欠。
女子見魏先生已有睏意,便說:“時辰不早了,便不打擾先生了,告辭。”
“慢走。”
女子大大方方的從院門出去,倒叫守門的下人吃了一驚,連忙進院內檢視,卻見魏先生依然在廊下哼著小曲,幾隻黑貓還在悠哉悠哉地吃著食物,這才放下心來。
“小的無能,沒覺察到那女子是何時進來的,驚擾了先生,還請先生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