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年,從監獄裡出來,趙建鴻的臉上多了一道疤痕,從眼角劃到嘴角,像蜈蚣,下巴長了鬍渣,綠色背心露出強壯的體格,手臂上一股一股的肌肉,眼神越發深不可測。

出來迎接的,是已經成為一方富豪的呂超,還有當年手下的一群兄弟。

十幾個人,呂超站在中間凸顯的位置,他身穿一身黑色西裝,出來的時候皮鞋已經擦了很多遍,在陽光下泛光。

沉浸在商場多年,他身上早已沒有了當初吊兒郎當的氣質,變得越發沉穩和運籌帷幄,是成功人士的標杆,受過領導人的嘉獎,家產無數。

可這一刻,呂超激動得紅了眼,眼眶溼潤了起來,失聲喊道:“趙哥!”

他的聲音在顫抖,這是激動的。

前幾年他想買通人讓趙哥出來,可是得知了妻兒都已不在,趙哥沉默了好一會兒。呂超不敢揣著想法,但趙哥最後還是決定沒有出來。

他是在前幾天接到訊息說趙哥可以出來了,驚訝了很久,就趕緊準備迎接工作。

世人都在說他抓住了發展時機,成為人人羨慕的富豪。可是他們不知道,這些發展的基金和人脈,都是趙哥積累下來的財富。

他呂超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對一手帶他走出來的趙哥,無論如何都不能背叛,也沒有資格背叛。

“趙哥!”其他人也是跟著喊,雖然他們沒有像呂超那樣激動,可對於這個當年帶領他們悄悄過好生活的大哥,還是含著感激與敬佩,也畏懼那手段

聽說趙哥被關進的監獄裡都是一些不好而惹的人物,進去的人沒有幾個能活著走出來。

如今趙哥不止安全出來了,只要靜靜站在那裡沒有講話,即使隔著老遠,也能讓他們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背部不自覺挺直。

趙建鴻的手上提著一個軍色大包裹,裡面裝著他的日常東西,他眉頭都沒有動一下,朝他們微微頷首,冷淡道:“嗯。”

陽光在背後照影,零碎的金光灑在他的寸頭上,眼底犀利異常,視線所到之處,令人不寒而慄。

“趙哥,我已經安排了聚會,專門為你接風洗塵,等一下就可以去放鬆一下,慶祝重獲新生。”呂超跟在趙建鴻的旁邊,想要幫忙拿包裹,但是被趙建鴻挪開手,拒絕了。

趙建鴻邁著步伐往前走,冷淡道:“不用了。”

又被拒絕了,呂超也沒有說什麼,依舊是笑呵呵的,笑容了多了些年輕那會兒的不正經,絲毫沒有疏離。

他快步上前,親自開啟了後車門,笑道:“那我們先回去,趙哥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就儘管說,我們一定奉陪到底。”

趙建鴻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沒有吭聲,長腿一跨進車裡,坐在後位置上,將包裹剛放在旁邊,頭靠在椅子後面閉目養神,手指敲打著膝蓋,有一下沒一下。

等呂超繞到車前也跟著坐上來,關上門,他沒有睜開眼,只是輕聲道:“去陵墓。”

這是誰的陵墓,顯而易見。

呂超的神情頓了一下,吩咐司機往陵園走,偏頭看著趙建鴻剛毅的側臉,沉默了一會兒,他垂下腦袋,自責道:“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嫂子和未來的侄子。”

當年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等他好不容易處理好攤子,才接到嫂子流產,沒多久就抑鬱而死的訊息,想挽回也毫無辦法。

這十幾年的時間,他一直活在自責和愧疚當中。趙哥被人陰進了局子,幫他們全部人都頂了罪,而他連趙哥的老婆孩子都照顧不好,無顏面對。

趙建鴻點著膝蓋的手指一頓,他睜開一絲眼簾,深邃的眼底寒冷逼人,還帶著一股殺氣。

他冷漠著臉,一句一句道:“你確實該死。”

他的殺氣很明顯,沒有一絲一毫的掩藏,是真的想殺了呂超。

氣氛瞬間凝固了一會兒,似乎在下著寒霜,冷入心扉。前面開車的司機渾身一抖,只覺得一股寒氣竄到頭頂,更加大氣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的開著車。

呂超張了嘴巴想說什麼,可最後只能垂下腦袋,雙手捂著臉,良久之後,低聲道:“對不起。”

活在自責中,他到現在也不敢娶妻生子。他實在無法做到自己闔家歡樂,而趙哥在監獄裡受罪,連妻兒都沒了,良心過不去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