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要松一口氣,只聽得老大夫又道:“只是尊夫人氣血有些虧損,需要好好補一補,還有,別再惹得她生氣了。這是頭一胎,須得小心謹慎。”

這一番話說的又長又慢,幾個下人都盯著老大夫,小松恨不得上前替他拍一拍背,好讓他快點說完。只有薛蝌一直很耐心,一點一點聽著。

老大夫說完最後一句話,眾人只當他還未說完,一直眼睜睜地等著,老大夫也不管,自顧自倒了一杯茶喝完,坐到案幾旁邊開始提筆寫藥方。

薛蝌立在一旁等了半日,老大夫都不再說話,才恍然道:“大夫,您診完了?等等,您剛才最後兩句話是什麼?”

老大夫停了筆,一副我已經說得很慢了你怎麼還是沒聽清楚的表情。小松機靈,上前塞了一塊銀子:“大夫,您受累了。”

老大夫這才又開金口:“老夫說,別再惹得她生氣了。這是頭一胎,須得小心謹慎。”

“胎氣,胎氣?”薛蝌還在琢磨著兩個字的意思,春豔已經拉著秋素上前跪下了,面上滿是驚喜的表情:“恭喜二爺,賀喜二爺,二奶奶她,她有喜了!”

“你說什麼?”

春豔忍著一肚子笑意,又換了個說法:“二爺,您要當父親了,二奶奶要當母親了。我們這薛府呀,要添小主子了。”

薛蝌這一生讀了許多書,卻沒有哪一句話像春豔說的這般費解。等到他緩慢地明白之時,一股巨大的喜悅當頭罩下,讓他腦子一片空白。

春豔無奈,只得去請來了梁氏,梁氏和薛寶釵,邢岫煙笑眯眯地進來之時,薛蝌還是一副呆若木雞的表情。

薛寶釵指著薛蝌對邢岫煙笑道:“邢妹妹,你看看,這莫不是你們針織坊走失的玩偶,快些領回去罷。”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邢岫煙望了望床上的李紋,道:“這麼吵紋姐兒都沒醒,想必的確是氣血弱了,需要多多進補。”

這一句話像是解了薛蝌的定身術,薛蝌眼神開始活絡了:“娘,您看,要給紋兒置辦些什麼?雖然說懷胎十月,但是東西要現在開始慢慢準備,到時候才不會短缺。”

薛寶釵笑道:“不錯,二弟算是回神了。”

梁氏眉眼彎彎:“蝌兒,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罷,一切交給娘來照顧,娘保證明年孫兒順順利利出生。唉,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我們薛蝌,有後啦。”

眾人都上前賀喜,一片高低起伏的祝詞之中,邢岫煙眼尖,道:“紋兒她醒了。”

話音剛落,薛蝌已經分開眾人來到李紋床前,李紋悠悠轉醒,看到房間裡站滿了人,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薛寶釵攔住剛要出聲的梁氏,掩嘴一笑:“這個,就讓咱們薛蝌告訴你罷。”

梁氏會意,帶著一群人烏壓壓地走了。由鬧到靜,也就這麼半盞茶的功夫。夫妻倆默默對視了幾息,李紋受不了薛蝌的目光,率先偏開頭:“你,你又做了什麼?”

薛蝌低嘆一聲:“是我,是我讓你受苦了,可是我心中歡喜,無可抑制。”

李紋古怪地看著他:“你還未吃藥是不是,都燒糊塗了。”

薛蝌牽過李紋的兩隻手,把臉深深的埋進去:“紋兒,你要為我生孩子了!”

一股暖流沖刷過李紋的心,她一時茫然,不知是悲還是喜:“我有孕了?”

她把手放在小腹上,那裡還很平坦,根本感覺不到什麼。但是卻有一個小生命在生長,多麼奇妙。

李紋的心忽然變得很柔軟,如同經冬的桃樹,在一縷春風的吹拂下,開出了第一朵花。

“我有孕了。”

薛蝌將李紋小心翼翼擁入懷中:“紋兒,不管過去如何,今後,我這心裡,只會得你一人,請你,信我。”

李紋靠著薛蝌,這是她的丈夫,也是孩子的父親。他們永遠,都會羈絆在一起,不會分離。

“我信你,薛蝌,莫再負我。”

薛蝌只覺得眼前晴空萬裡,百花綻放:“餘生漫漫,只願夫妻同心連理,若我再負李紋,死無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