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這一來,喚起了邢岫煙關於賈府風花雪月的記憶。那一群值得千紅一哭,萬豔同悲的女子,不知現在過得如何。而賈府這根內裡虛空,外表浮華的雕花石柱子,是否出現了實際性的裂痕?

邢岫煙抿唇一笑:“鴛鴦姐姐,好久不見。”

鴛鴦過來拉著邢岫煙的手,上下一打量,道:“邢姑娘出落得越發好了,真叫人看得移不開眼呢。”

“鴛鴦姐姐說笑了。”

“邢姑娘莫謙虛,我們老祖宗都聽說了,你把一個小小的針織坊管理得有聲有色的,不少京城小少爺,小姑娘的坑頭,都有康平田莊的玩偶呢。”

邢岫煙道:“也多虧言總管和兩位副總管的幫忙,岫煙才能做到這一步。”

董訓抬頭看了邢岫煙一眼,梁峒麵皮一抖,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邢岫煙倒是把他也提到了,著實不錯。

鴛鴦點點頭,回身對言泓道:“鴛鴦此番前來,是為著傳達老祖宗的話。”

董訓和梁峒聞言,都豎耳傾聽,言泓垂首而立:“鴛鴦姑娘請說,老祖宗許久沒有言語示下,言泓洗耳恭聽。”

鴛鴦頓了頓,才道:“首先,鴛鴦要代老祖宗對諸位說一聲辛苦,康平田莊能有今天,全靠各位的辛苦經營。各位的功績,老祖宗都看在眼裡,不會虧待。個人的賞賜,鴛鴦都帶來了,言總管可以派人去取。”

言泓與董訓梁峒皆道:“老祖宗言重了,為田莊出力這是分內之事,多謝老祖宗賞賜。”

鴛鴦微微一笑,接著道:“其次,秦副總管去了之後,副總管之位空缺,還請言總管多多留意,酒鋪的管理不能脫離正途。”

“言泓明白。”

梁峒垂眸,酒鋪現在是董瑜在管理,若是言泓想抬舉董瑜,此刻就可以舉薦,然而言泓並沒有在鴛鴦姑娘面前提,這說明--言泓對董瑜的能力並不是很滿意,抑或是,不想讓董家佔著兩個副總管的位置?

梁峒心頭一熱,或許,臨哥兒還有機會。他回去得多加督促兒子,爭取在言泓面前露臉,讓言泓另眼相看。

“這最後一件麼,算是私事。”鴛鴦轉臉對邢岫煙一笑,道:“老祖宗託我帶了些玩意兒,來賞賜給邢姑娘。”

邢岫煙抬眸,對上了田莊其他人投過來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向鴛鴦道謝,鴛鴦道:“老祖宗說,這是邢姑娘該得的。還請邢姑娘以後不辭辛苦,放手去做。”

這個邢岫煙,竟然得到了老祖宗的青睞,不簡單吶。梁峒先笑道:“恭喜恭喜,我們田莊得過老祖宗賞賜的人,一個手都數的出來。”

董訓也道:“內子說你不錯,果然的。”

邢岫煙看向董訓,發問:“董嬸怎麼沒有來?”

董訓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得空到我們家坐坐,她會告訴你的。可淑也想見你呢,自從她成親過後,你們都沒見過面了。”

邢岫煙若有所思,鴛鴦與言泓又說了一些田莊的事情,轉過身來對邢岫煙道:“難得來,邢姑娘帶我逛逛罷。”

言泓解下身上的腰牌,遞給邢岫煙:“鴛鴦姑娘想去哪裡,你盡管帶她去。”

普通的地方,是決計用不上總管事的腰牌。想必賈母也想借鴛鴦之眼,看看田莊的真實情況,邢岫煙接過來,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邢岫煙與鴛鴦離開廣源堂,並肩走在路上,雖然才過了三個月,卻有一種經久未見的滄桑之感。微風吹拂在兩人的臉上,一絲清涼,一絲感慨。

邢岫煙道:“鴛鴦姐姐,老祖宗可好?姑母可好?眾位姐妹可好?”

這一連串的問話讓鴛鴦禁不住笑了,道:“邢姑娘問了這麼多,叫我先說哪一個好呢。”

頓了頓,道:“大夫人身體很好,眾位姑娘也不錯。只是老夫人和林姑娘身體有恙。”

“莫非老祖宗和林姐姐又著了風寒麼?”

“老祖宗是吃多了糕點,不克化,鬧肚子呢。唉,我們都在一旁勸著不要多吃,她就是不聽,小孩子似的,真是沒辦法。”

邢岫煙笑了笑,人老了可不就像小孩子一樣,需要人耐心哄麼?“那麼,林姐姐呢?”

鴛鴦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道:“林姑娘,這一次病了許久,總是好不起來,看樣子,是難捱了。”

邢岫煙心中一驚,黛玉常年生病,在眾人眼裡已經不是稀罕事,能讓鴛鴦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可見其嚴重性。

“想必大家心裡都明白,林姐姐的病,是心病啊,心病還需心藥醫。”邢岫煙輕輕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