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廳的時候,迎面碰上腆著肚子的梁峒,梁峒的目光落到邢岫煙手中的賬本上,笑眯眯道:“喲,這麼快就上手了?”

邢岫煙笑道:“哪裡,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

“你勤奮好學,這點比婧兒強多了。”

“婧兒為人機靈,點子多,這點我可比不上她。”

“有點子也是鬼點子。”梁峒嘴上這樣說,卻掩飾不住面上的笑容:“她現在成天抱怨沒人陪她玩兒了。”

邢岫煙莞爾,秦可淑忙於婚事,她忙著學帳,殷兒又著了風寒,被她父母拘在家裡,婧兒可不是寂寞了麼?

“好了,你去忙罷,我找言總管說說話。”梁峒別了邢岫煙,走近廣源堂一看,言泓正對著一壺茶一碟點心,不知道在想什麼。

“喲,有紅棗杏仁糕吃。”梁峒喜歡吃甜軟的東西,這時雙目一亮,走過去拈起一塊放入口中,道:“還不錯,就是不夠甜。”

言泓把糕點往梁峒跟前一推:“梁叔喜歡吃,就拿去。”

梁峒笑納,三口兩口全部下了肚,覺得口中發渴,倒杯茶喝了,咂嘴道:“冷的呀。”

“梁叔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噢,休漁期不是已經過去了麼,我去算了日子,下月初三適合開網,你看如何?”

言泓道:“去年湖魚減産得厲害,不如再多養一個月。”

“也行,我再去算另一個日子。”梁峒頓了頓,又道:“對了,秦暮去了,副總管之位空出來一個,上頭怎麼說?”

言泓道:“秦暮之死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如實呈報給老祖宗,老祖宗還沒有回話。”

“是該好好掂量掂量。”梁峒道:“田莊裡有幾個好孩子,或許可以提拔提拔。我看瑜哥兒就很好,還有田莊裡的一個釀酒高手,叫什麼來著?”

“許榮。”

“對對,他也頗有才能。”

言泓心知梁峒想為梁臨謀劃謀劃,特地來他這裡打探訊息,言泓只是不點破。論才幹論資歷,梁臨差得太遠了。梁峒的一顆愛子之意,只能擱淺了。

梁峒眼看在言泓這裡得不到什麼確切的訊息,略略說了些細碎的事情,就起身走了。他打算著人上京一趟,找到老祖宗身邊的親信遞遞銀子,為臨哥兒說好話。如果臨哥兒能拿下副總管這個位置,他也算揚眉吐氣了。

正想著,忽有一隻收伸到他面前,道:“爹,想什麼呢?”

梁峒看清楚來人,一巴掌揮開他的手,道:“一整天不見人影,又去哪裡鬼混了。”

梁臨微抿了嘴,道:“爹不是讓我跟著許榮大哥學學釀酒的手藝麼,我每日都去啊。您聞聞,我身上都是酒味兒。”

梁臨每次抿嘴,就像極了他娘親。梁峒神色稍緩,道:“上進些,知道麼?爹總不能護你們一輩子。”

“知道知道,”梁臨討好地湊過來:“爹您有哪兒酸麼,兒子給您揉一揉。”

“起開。”梁峒道:“你跑一趟,告訴爹手下的人,再休漁一個月。”

“啊呀,爹,你又可以閑下來一個月。”

“你知道什麼?”梁峒沒好氣道:“沒有進項,爹爹管的這一塊就連針織坊都不如了,爹的老臉往哪兒擱。”

“怎麼會,針織坊都是些小娘子,懂什麼。最近只是她們運氣好罷了。”

“行了,別杵在這兒了,快去傳話。”

梁臨連忙答應,走得遠了,才悄悄掏出袖子裡的一隻烏龜,龜背上的紋路黑中帶白,頗有古樸的意味。梁臨對著烏龜腦袋道:“好險好險,沒讓爹發現。你可是我花了二十兩銀子買的,可金貴了。走,哥哥給你找個好住處。”

說完,抱著烏龜喜滋滋地走了,他得先去給爹爹傳話,然後再侍弄寶貝烏龜。這幾天在酒坊裡燻得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得緩一緩才行。

向言泓請教之後,邢岫煙感覺豁然開朗。賬本不再那麼可怕了,再加上每日對算盤勤加練習。如此過了一個多月,邢岫煙對針織坊的賬目,已經遊刃有餘。

這時,秦可淑與董瑜的婚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