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嬸從針織坊回來,聽兒子把下午的事兒這麼一說,心裡高興,道:“我還當秦總管狗眼看人低,沒想到錯怪他了。”

董瑜道:“酒鋪是田莊收入最多的産業,秦副總管自然要謹慎一些。”

董嬸點點頭,心裡盤算著要給姑娘們放一日假,請漁婆帶著她們乘舟遊湖玩。林達的單子急,讓姑娘們都累壞了,先放鬆放鬆心神,才好忙以後的活計。

一向刻板的董嬸居然放話要給姑娘們去內湖遊玩一日,姑娘們愣了好久,才相信這是真的。

梁婧興奮地把找漁婆和舟子的活兒攬在了自己身上。回到家,梁婧和父親一說,梁峒一拍桌子:“沒問題,這事兒爹給你辦,讓你們玩得盡興。”

梁臨在旁邊擠眉弄眼:“妹子,帶上我一起去唄,說到玩,我可是行家。”

梁婧把他的臉一巴掌拍開:“誰不知道你是在花叢裡流連貫了的。要是我帶你去了,你禍害我的姐妹怎麼辦。”

梁臨對著梁峒道:“爹,你聽聽,有這麼說自家哥哥的麼?”

梁峒道:“你自己照照鏡子,婧兒說得不對麼?”

梁臨看看爹,又看看妹妹,道:“你們這個樣子,我什麼時候才能娶上媳婦?”

梁峒道:“你想娶媳婦,容易啊,只要把性子收一收,爹立馬請沒人過來幫你相看好人家的姑娘。”

“那多沒意思。”梁臨嘀咕。

梁婧道:“難道要許多女子圍著你哭著喊著讓你挑選才有意思?”

梁臨微笑道:“這才能凸顯你哥哥的出色嘛。”

梁婧給了他一個白眼:“做夢去罷。”

梁峒笑呵呵:“你當姑娘們都是瞎子麼?”

受到父親和妹妹雙重打擊的梁臨,隨後長籲短嘆地吃完一頓飯,聽得梁峒和梁婧直想捂耳朵。

梁臨此人沒甚本事,眼光卻高,大約是因為生了一副不錯的皮囊,常常自詡是田莊第二美男子,僅次於言泓。他覺得以自己的容貌身份,只有秦可淑一類的人物才配得上他。

田莊其他姑娘越看越俗氣,秦可淑又不好接近。他難免就動了向外尋芳的心思,在花叢中流連忘返。

最近,梁臨聽說莊子裡來了一個容貌出眾,不遜色於秦可淑的邢岫煙,他只遠遠見過幾次,心裡癢癢,想趁著這機會親近親近佳人。奈何妹妹不成全。

秦可淑一向高傲,不肯正眼看他,不知道那邢岫煙,是不是溫柔小意。如果她十分可人,自己也不介意從此收了性子,成家生子。

飯後,梁臨好話說盡,又軟磨硬泡了妹妹一個時辰,還是沒能去成,他倍感失落,一氣之下又跑出了家門。

梁峒氣道:“你看看他,這麼大個人了,還是一點都不穩重。”

梁婧道:“爹爹別氣壞了,他就這樣。”

梁峒道:“爹就他一個兒子,這些年下來,爹也漸漸地老了,他還是無甚長進。長此下去,如何是好。”

梁婧聞言抱住梁峒的手臂,仰臉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爹,你還有婧兒啊,婧兒不好麼?”

“你再好,終究還是要嫁人的。”

梁婧眨巴著眼睛道:“嫁人了我也會孝順爹爹。”

“傻姑娘,”梁峒這樣說著,面上卻露出欣慰的笑容。他這個女兒心思純淨,從小就給他帶來不少歡樂。未來的親事,一定不能委屈了她。

遊湖這一天,老天爺賞臉,給了一個大晴天。天空湛藍,閑閑的浮雲映在寬闊的湖面上,自成一景。姑娘媳婦們三三兩兩結伴,泛舟湖上。

邢岫煙與婧兒一組,舟子上劃槳的漁婆被梁婧催促著,把其他人遠遠地甩在身後。

邢岫煙笑道:“我們是遊玩,又不是比試,難道你還要爭第一不成?”

梁婧道:“不爭第一,爭個心中暢快!”

邢岫煙只得無奈地看著她們離大部隊越來越遠。兩人聊了一會兒,邢岫煙看到湖中央有一個漁翁獨自垂釣,舟子隨著水波輕輕晃動,他卻垂著帽簷,一直靜靜盤腿坐著,挺直的脊背如同雪後的松柏。

如果是下雪天,就可以對上柳宗元的《江雪》了。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邢岫煙對梁婧道:“你看湖中央那位老伯,不知在那兒坐了多久。別看他年紀大了,脊背還是直挺挺的。”

“什麼老伯呀,”梁婧噗呲一笑:“那是言總管,你生生把人家說老了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