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收集雪水烹茶的習慣沒有改啊,”邢岫煙道:“這是梅花蕊上的雪罷?”

妙玉點點頭,問:“你來去匆匆,可是因為受了這裡人的白眼?”

“不是,姐妹們待我都和善,但這裡總歸不是我的去處,我總要走的。”

“你也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妙玉道。

邢岫煙飲盡杯中之茶,道:“姐姐對未來如何打算,現在既不算完全出家,也不算紅塵中人。難道要帶發修行一輩子?”

妙玉皺緊眉頭,猶如雪上的一抹爪印:“世上之人面目可憎者太多,我是不願理會的。還不如一直待在櫳翠庵裡清淨。”

可是,賈府日後會倒的呀,邢岫煙在心裡默默說。她想了一想,道:“姐姐,若是有去處,但是需要做活,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

“什麼去處,在哪裡?”

“是保定的一處田莊。”

田莊,那豈不是經常要見到一身泥汙的莊稼人?妙玉一哂:“我哪裡也不想去。”

邢岫煙只得作罷,妙玉起身道:“既然你要回去了,我送你份禮罷。”

邢岫煙忙道:“不必了。”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妙玉說著,轉到房內去了。邢岫煙站了一會兒,想起探春的囑託,走到院中折了一大枝疏密有致的紅梅,拿在手裡。

一回身,妙玉已經出來了,拿著一個竹匣子:“這些書,我讀著還有些趣味,送給妹妹作伴。”

邢岫煙笑道:“多謝姐姐。”

“此時花盛光淺,月圓風清,妹妹回去罷,多留一分怕壞了景緻。”

妙玉性格素來怪癖,她讓走,邢岫煙也不好留,拿著梅花和書匣姍姍而去。

走到半路,邢岫煙回望燈影微光裡的櫳翠庵,默默地為妙玉祝福。

第二日清晨,白白的薄霧還未完全褪去,一輛藍布青紋馬車已經轔轔而行,邢岫煙向外看去,清新的氣息迎面撲來,蕩滌了五髒六腑。她深深地吸一口氣,欣賞起晨光下的景色。

樹木原本光裸的枝條上,羞羞地長出嫩綠的新葉,好奇地看著這個世間。幾朵梨花開了,淺淺淡淡地點綴,猶如邢岫煙此時的心情。從今天開始,她將以前的邢岫煙遠遠拋在身後,走一條嶄新的道路。

“來的時候走的是同一條路,有什麼可看的。”覃氏睡眼迷濛地在車廂裡翻了個身。起得早,她還沒有睡夠,還好這個馬車比來的那輛寬敞多了,可以伸展手腳。

邢岫煙道:“娘,要不要吃點點心?”

“我不餓,先睡一會兒,你就慢慢看風景罷。”

邢岫煙知道雖說覃氏樂意去田莊,但終結了混吃好喝的逍遙日子,心裡有氣,這股氣加上起床氣,兩氣合一,非同小可。現在還是不去惹她為妙。於是邢岫煙不再說話,拉開車上設定的小抽屜,拿出一碟豌豆黃慢慢吃著。

“邢姑娘,邢姑娘,請留步!”外面有人喚。

篆兒跳下後面裝東西的馬車,對邢岫煙道:”姑娘,來的是個騎馬的女子。”

“停下。”邢岫煙吩咐車夫,下了車往回看。女子俊俏之中帶點英氣,微微喘氣,因為勒馬騎得急,馬在原地轉了一圈才停下。邢岫煙細細思索,得出一個結論,她並不認得這女子。

作者有話要說: 幽幽掐指一算,離男主出場還有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