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從外頭跑進灶房,在顏亦嵐的耳際低語了幾句。

顏亦嵐的臉色微變,跟掌勺大廚低語了一聲,“今日冬雪閣的菜色就照著我們說的做。”一說完,她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她原本不知道冬雪閣的貴客是誰,但方才送上特地從西北高山運到京城來的雪水進閣內泡茶時,才知道來者尊貴。

冬雪閣裡那些皇子們之間的明爭暗奪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安侯爺失了勢,這些日子就待在侯府裡,不再管外面和朝堂的事,兄長也遠走甘州就任,所以再亂也亂不進安侯府,她壓下自己心頭莫名的不安,沒事的,她的夫君安安穩穩的在後頭書房裡吟詩作畫,這樣和和樂樂的日子,對她而言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現在葉初雲在閣內招呼,她慶幸自己無須出面,只是悅客來大門外卻生了亂,她可不能讓外頭的事鬧到了那些皇子面前。

悅客來外的街上,楊冬晴帶著幾個丫鬟正不留情的踩著幾幅字畫。

踏出悅客來的顏亦嵐,眼中怒火一閃,原想息事寧人,但看到這副景象,一股氣沒忍住,她沖了過去,“住手!”

鄭建安哭跪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心血被踩踏,心在滴血。

“不準停。”楊冬晴高傲的看著顏亦嵐,冷冷的下令,像是故意似的又拿起掛著的一幅畫,不留情的丟在地上。

丫鬟正要踩,顏亦嵐的手一伸,想要救畫,自己的手卻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腳,她痛得驚呼了一聲。

清荷見到主子受傷,立刻上前把踩人的丫鬟推開。

“少奶奶?!”清荷趕緊將她給扶起。

顏亦嵐捂著被踩傷的手,瞪著楊冬晴,“你到底在做什麼?”

“大娘,”楊冬晴淺淺一笑,柔聲說道:“這該是我問你,你在做什麼?這些畫我全買下了,但細看之下又覺得不滿意,怕帶回府裡汙了自己的眼,所以不想帶回府,就把它給撕了,不成嗎?”

楊冬晴對顏亦嵐的怨恨,除了初見那時的奪畫之恨,還有更多的怨來自那日被悅客來的護院丟到大街上,還被誣說白吃白喝,閑言閑語傳出去,讓李儒新回府將她給訓了一頓。

她仗著自己美貌,以為夫君就該對她哄著、讓著,鬧了一頓脾氣,端個派頭等他來低頭認錯,誰知道左等右等竟沒等到一句道歉,反而聽說他帶了個歌姬回府,還許諾那個賤人,若將來生了孩子就抬為姨娘。

她無法容忍自己算計到頭還要跟別的女人共事一夫,就連婆婆也說她不懂事,不該像個妒婦攔著夫君為李家開枝散葉,她又恨又怨,便把一切的不順遂全都算到顏亦嵐頭上。

心想若是當時顏亦嵐堅持不要退婚,嫁給李儒新不就好了,今時以她的容貌,她還有機會成為越王妃。怒火中燒的她,壓根就忘了當初為了搶李儒新,在背後所使的骯髒手段。

今日正巧看到悅客來的夥計拿吃食給這個賣字畫的,她敢肯定顏亦嵐跟這個賣字畫的有點交情,就決定趁著擺攤時來找人麻煩,讓顏亦嵐心裡不痛快。

“少奶奶,”鄭建安一抹臉上屈辱的淚,跪在顏亦嵐的面前,“她一來便說要買我所有的字畫,我全都收拾好了給她,她竟開始撕我字畫,我說我不賣了,她們卻置之不理。”

他的字畫縱使再不值錢,也是他的心血,他靠著這些養家活口,不能允許這樣的踐踏。

撫著發疼的手背,顏亦嵐氣極,但想到冬雪閣裡的貴客們,不想事情鬧大的她只能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忍了又忍,把氣給忍回去才說:“李少奶奶,你這是怎麼了?何苦為難一個小販呢?”

楊冬晴微微一笑,“大娘,這些字畫我付了銀子。”

“就算付了銀子,也該明白這些字畫是他人的心血,”顏亦嵐低垂下憤恨的眼神,要不是因為今日悅客來裡頭的幾個皇子,她才忍不住氣,“李少奶奶的作為實在有失厚道。”

“厚道?”楊冬晴啐了一聲,語帶諷刺,“你們悅客來不是向來都用銀子砸人,我現在只不過是在學你們用銀子做同樣的事,怎麼?你做就成,別人做你就看不順眼了?”

“若李少奶奶指的是成親時的那些聘禮、嫁妝之事,”顏亦嵐頓了一下,“說穿了,就是你我之間的恩怨,我向李少奶奶道歉便是,不要牽連無辜。”

“跪下。”

“什麼?”

楊冬晴揚起下巴,“不是說要道歉,我要你跪下。”

這女人真是瘋了!顏亦嵐的手暗暗的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