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死在鄖陽府,“沒死”在當時的確是慶祝,事隔數月,回到京城卻顯得十分無禮。

與鄖陽府全然不同,這裡沒有金丹等外物的引誘,梁秀與左預是純粹的大明官吏,效忠皇帝,心無旁騖。

兩人互視一眼,還是梁秀開口,“錦衣衛南鎮撫司癸房校尉胡桂揚。”

“正是。”即使到了這種時候,胡桂揚也不肯起身拜見上司。

梁秀沒在這件事上較真兒,瞥一眼書吏,見他們已經準備好,繼續道:“今年七月初七之後,你去哪了?”

“今天是什麼時候了?”

“十二月十三。”

“怪不得大家都閑著,原來快要過年了,咱們南司年底有什麼獎賞嗎?”

梁秀大怒,對這名校尉的壞印象立時全湧上心頭,“胡桂揚,這裡是東廠,不是你油嘴滑舌的地方。”

胡桂揚笑道:“好,你問,我答,實話實說,絕無隱瞞。”

梁秀怒氣稍減,“你去哪了?為什麼不回隊報到?”

“我去山裡轉了一圈,沒回隊報到,因為我本來就沒有隊,鎮撫大人應該記得,當初我一個人前往鄖陽府,沒有跟隨大隊人馬。”

胡桂揚帶去的那些人都沒官府身份,嚴格來說,他的確是一個人。

“你去山裡做什麼?”梁秀只得迴避那個問題。

“還是那點事兒,追捕何百萬。”

“何百萬早已被你殺死,談何追捕?”

“太好了,我因為一時大意,沒有帶回人頭,無法自證,又有傳聞說何百萬沒死,頻繁在山中現身,所以……原來我是白忙一場,如今有鎮撫大人的認可,我可以安心了。”

“我認可什麼了?”

“我殺死了欽犯何百萬,總算不負諸位大人所託。”

梁秀臉一紅,雙拳不由自主地握緊。

胡桂揚馬上笑道:“梁大人還修煉神功?”

梁秀立刻松開雙手,“胡說八道,哪來的神功。”

梁秀繼續問下去,想知道胡桂揚這幾個月究竟去過哪裡,尤其是見過什麼人。

胡桂揚卻說不清楚,他在山裡轉來轉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平時靠打獵為生,偶爾遇見散落的山民,換些鹽和酒,彼此不問姓名。

說起山中野味他倒是滔滔不絕,別的事情全是一問三不知,而且總弄錯時間,以為鄖陽城之變過去沒幾天。

梁秀越問越惱火,向左預道:“不用麻煩了,直接用刑吧。”

左預瘦削的臉上不動聲色,“只好如此。”

五人離去,胡桂揚站起身,來回踱步,時不時伸個懶腰,臉上沒有一點驚慌之色。

石桂大返回,靠在門口站了一會,開口道:“東廠用刑,你熬不過去。”

“我打賭他們不會用刑。”胡桂揚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你在山裡待得太久,不瞭解這邊的形勢。”

“嘿,有什麼可瞭解的?還是那點事唄,長生、金丹、神仙……我就是在山裡轉悠十年,出來之後這裡也不會有多大變化。”

石桂大臉上慢慢露出一絲微笑,“你還是那麼聰明。”

“請我的時候大張旗鼓,連和尚、老道都帶去了,再笨的人也能猜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我早跟他們說用不著太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