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急行只持續半天,中途偏離官道,進入一處莊園。

莊園不大,位置偏僻,主人不住在這裡,看莊的是一名莊頭兒和十幾戶農家,如今裡裡外外全是從附近調來的官兵。

莊裡的人嚇得不敢露面,只有莊頭兒硬著頭皮出來接待官兵,分不清他們來自哪個衙門,反正不管見誰都是先磕頭,再講述昨天發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那個人突然闖進來,自稱神仙下凡,讓我們供應酒食,不給就打,還要拆屋拆牆,那個霸道,哪像神仙?比強盜還要強橫……”

“那個人”來了又去,躲進附近的山裡,後面追蹤的錦衣衛找到這裡,立刻調兵過來,將幾條山路封堵,派少數人進山搜尋,同時等候南司鎮撫的到來。

梁秀仔細詢問,確認逃犯的確就在山中之後,有些不滿,“既然人在山中,大家還留在這裡幹嘛?都去搜山,莊裡的人也要去,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個閑人!”

錦衣衛鎮撫發話,當地將官不敢違逆,只得下令全軍進發,這回要逐寸搜山。

梁秀說是不想看到閑人,還是留下一些,胡桂揚就是其中之一,只要何三塵沒現身,就沒他什麼事,他幹脆找間空房,上炕和衣而睡。

被吵醒時已是傍晚,胡桂揚出屋檢視,原來是又到了一批錦衣衛,聽他們的話,廠公尚銘正在路上,半夜能到。

為了找回神玉,東廠不遺餘力,要趁汪直出京監軍的機會,重新確立本廠的優勢。

胡桂揚找些冷食下肚,左右無事,就在莊子裡閑逛,半圈還沒走完,就被石桂大叫住,“去前面草廳,梁鎮撫找你。”

草廳四面露風,梁秀為顯示自己與士卒同苦,選擇此處當作中軍帳。

一名軍官正向他回話,請求暫停搜山,“前前後後已有千人進山,從午時至今,粒米未進,是不是可以……”

梁秀臉色一沉,“你看見我吃東西了?”

軍官一怔,忙道:“沒有,大人一直坐鎮指揮,只是……”

“你見到我手下的人吃東西了?”

軍官更加惶恐,搖頭連說“沒有”。

胡桂揚就在這時候進來,插口道:“我吃過兩個饅頭和幾條鹹菜,沒人告訴我不能吃啊?”

軍官尷尬,只能裝作沒聽見,梁秀臉色一紅,想要辯解,又覺得有失官威,只得也裝作沒聽見,厲聲道:“傳令下去,繼續搜山,抓到人之後,全軍有賞,抓不到人,全軍受罰。”

軍官領命離去,胡桂揚拱手笑道:“哎呦,不小心說錯話了,可是真沒人告訴我……”

“站到一邊去。”梁秀冷冷地說。

胡桂揚站到左預身邊,沖他笑笑,小聲道:“你吃過沒?”

左預不理他。

胡桂揚又道:“你會不會湊巧從靈濟宮要來解藥並且帶在身上?”

左預像木頭一樣立在那裡,對身邊的人無知無覺。

胡桂揚只得閉嘴,他被叫來其實沒什麼事,只是要站在鎮撫大人的視線範圍內。

山裡不停有人送來訊息,大都沒有實質內容,無非是搜到何處,梁秀連山勢都沒見過,自然聽不明白“何處”是哪裡,每次的回答都是催迫,偶爾也有交鋒的訊息,證明陳遜就在山中,並未逃遁。

將近三更天,兩名錦衣校尉飛馳進莊,通報說廠公尚銘即將趕到。

梁秀立刻整頓衣裳,帶領眾人出莊相迎。

尚銘帶來的隊伍更加龐大,光是錦衣校尉就有上百人,京衛官兵數倍於此,馬蹄聲遠遠傳來,頗具聲勢。

梁秀一見到廠公,立刻跪在路邊,手下也都紛紛跪下,只剩下胡桂揚鶴立雞群,稍稍後退幾步,不與眾人為伍。

“抓到人了?”尚銘坐在馬上問道,望向遠處山中的點點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