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仙氣喘籲籲,良久方才平複,靠在椅子上,語氣也恢複平靜,即使胡桂揚不跳,他也能看出來,站在面前的是個凡人,“那你跟其他人一樣,也是在給何三塵做嫁衣,她遲早會回來取走神玉,遲早。”

“你改口倒是很快。何三塵和聞空寅為什麼沒殺你?”

谷中仙臉上又露出一絲兇狠陰毒,“他們覺得我是無用之人……”

胡桂揚不想聽了,轉向江耘,“瞧,就是這樣。”

“怎樣?”

“這位谷中仙痛恨我們三人,估計天天都在心裡詛咒我們,一有機會就要設計陷害。我問到狐生鬼養,他就說出一套話來嚇唬人,這是詛咒;你問起神玉,他就口口聲聲地說在我這裡,這是栽贓嫁禍、借刀殺人。他雖然沒法再笑得高深莫測,心機陰險倒是還與從前一樣。”

江耘大笑,谷中仙面無表情,既不做辯解,也不看人,對現在的他來說,默默的詛咒還是更容易一些。

“咱們走吧,別打擾一個老人的詛咒,這或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江耘帶頭,與胡桂揚一塊向屋外走去。

“胡桂揚。”谷中仙突然開口。

“嗯,詛咒我吧,就當是今天給你加菜了。”胡桂揚頭也不回地說。

“希望何三塵能給你生下一個孩子,希望這個孩子能給你們帶來一輩子痛苦。”

“就像天機船帶給你的痛苦?”胡桂揚嘴上從不認輸,大笑兩聲,走出房門。

江耘等在外面,“胡校尉所言甚是,谷中仙怨恨入骨,偏見太深,他的話已不可信,好在還有其他聞家人,可以向他們打聽。”

胡桂揚伸個懶腰,“經歷大人安排吧,或許‘狐生鬼養’四個字沒有那麼重要,跟神玉更是毫無關系,否則的話,為什麼十幾年來沒人提起,要大人從故紙堆中發現?”

江耘知道自己受到懷疑,笑道:“我也是到處亂碰,不想引來這麼惡毒的謊言,是我的錯,請胡校尉原諒。”

“請我喝酒吧,酒桌上什麼都好原諒。”

“哈哈,請。”

兩人不回己房,就近找一家酒樓,喝到入夜,下樓分別各自回家時,胡桂揚已經完全“原諒”了經歷大人,大著舌頭說:“江兄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回神玉,向上司交差,我也能擺脫它的糾纏。”

胡桂揚在街頭找一輛騾車,跳上去,說出地址,倒下呼呼大睡。

到家已過初更,車夫急著回家,將客人抱下來放在大門口,重重敲了兩下門,上車離去。

胡桂揚是被大餅的吠聲叫醒的,茫然起身,掏鑰匙開門,向大餅傻笑:“餓了吧?我今天吃得可不錯。”

大餅聞到了酒味,叫得更大聲。

“好了好了,我記得廚房裡應該還剩兩根醬骨頭,上面的肉不少。”胡桂揚搖搖晃晃走進廚房,找出骨頭扔給大餅,看它吃得歡,自己也笑了,“花大娘子若來,不許向她告狀,明白沒有?”

大餅只顧低頭啃骨頭。

胡桂揚舀了一瓢涼水,喝掉一半,在臉上澆一半,清醒許多,回想這一天的經歷,對谷中仙的變化並不是特別意外,對江耘卻是心存餘悸,此人太有心機,總能不經意間在暗處發出一擊,令人防不勝防。

胡桂揚自覺應對得還算不錯,但要說取得江耘的信任,還差得太遠。

“我也夠壞的。”胡桂揚喃喃道,有點自責,還有點得意。

兩根骨頭不小,夠大餅啃一會,胡桂揚放下瓢,打算回臥房睡覺,剛一出門就聽得院門被敲得梆梆響。

“誰啊?”胡桂揚驚訝地問。

“桂揚老兄,是我啊。”

聲音隱約耳熟,胡桂揚走去開門,看到來者不由得一愣,“是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