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訊息?”

龐大志笑而不語。

樊大堅舉杯,“老龐,你說說這些年裡我虧待過你嗎?誰帶你入門?誰教你規矩?誰分你金銀?”

“名為師兄,實為師父,你的恩情我都記在心裡。”

“我不是那種胡亂許諾的人,只說一句:我有銀山,至少分你一座銀丘。”

袁茂覺得老道關心的問題越來越偏,但他不想隨意插嘴,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敬杯酒,填補一下空缺。

龐大志笑道:“銀山銀丘就免了,能報答師兄幾分情誼,我心裡高興。是這樣,滿壺春就是李仙長帶著幾位真人搗鼓出來的,原本是要用來強身健體、激發潛力,沒想到另有奇效。他們將滿壺春分發出去,為的不是賺錢,而是檢視效果。”

“效果不錯,連城裡的花魁都抵不過它的魅力。”

“是藥三分毒,滿壺春效果太好,好到會出人命。”龐大志壓低聲音,一臉興奮,幾乎忘了在場的袁茂,“前一陣子樓駙馬喪命就與此有關。”

“聽說過,怪他自己,拿滿壺春當飯吃。”

“嘿嘿,師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情比這更複雜一些。宮裡剛造出滿壺春的時候,還沒送到烏鵲衚衕,就近找一些熟人試藥,其中就有樓駙馬。”

“樓駙馬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居然被李孜省拿去試藥?”

“嘿,他算什麼皇親國戚?能單獨進宮給陛下、太後磕頭的人才是皇親國戚,他頂多在逢年過節時站在院子裡,混在一群人當中遠遠地跪拜,就算見過皇帝了。京城裡這種人多得是,一抓一把。而且是樓駙馬聽說訊息之後搶著試藥,這小子好色無度,又想討好李仙長,喂他吃屎他也不會拒絕。”

“注意形象,你是靈濟宮真人,不是江湖騙子。”樊大堅又拿出當年教訓師弟的派頭。

龐大志馬上道:“師兄提醒得對,我一時嘴滑,罪過罪過。總之樓駙馬主動試藥,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想的,竟然拿這事要挾李仙長,結果藥被停了,他忍不住,跑去烏鵲衚衕買藥,死在那裡,真是自不量力。”

樊大堅與袁茂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料到會問出這麼一件事。

袁茂點下頭,示意繼續問下去,樊大堅用閑聊的語氣問:“奇怪,試藥而已,李仙長又是奉旨行事,樓駙馬拿什麼要挾?”

龐大志舌頭有點大,傻笑道:“詳情我也不太瞭解,聽說兩人公開吵過一架,好像是滿壺春初期曾經引發不少莫名其妙的問題,好幾名試藥者或是瘋癲,或是受內傷,還有口眼歪斜的。”

“都是樓駙馬這樣的人?李孜省的膽子也太大了吧,找些百姓或者牢裡的囚徒試藥豈不少了這些麻煩?”

“我也不明白原因,反正試藥者大都是沒啥地位的皇親和勳貴,引發的問題後來差不多都給治好了,否則的話,樓駙馬也不敢再用滿壺春。”

樊大堅點點頭,袁茂卻聽出問題,“也就是說,還有沒治好的?”

龐大志聞聲嚇了一跳,盯著袁茂看了一會才想起這是誰,笑道:“不是每個人的運氣都那麼好,倒是沒出人命,聽說有幾個人一直瘋瘋癲癲,無法恢複正常。樓駙馬大概就是要拿這事要挾李仙長。”

“李仙長有皇帝撐腰,樓駙馬向誰告狀?”樊大堅還是糊塗。

“呃……樓駙馬已死,個中原緣沒人知道,這些事情我也是聽說而已,酒桌上閑談,師兄不會往外說吧。”

“說給誰聽啊?不是咱們這種交情,我說出來別人也不信啊。”

“對對,咱們交情最深,師兄發財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我啊,我在南邊看中一塊田,手裡沒錢買不下來啊……”

眼看話題要變,袁茂又插口問道:“龐真人知道變瘋的人都有誰嗎?”

龐大志眨眨眼睛,“我就知道一個,好像是某位皇妃的弟弟還是侄兒,在東宮任職,叫張什麼來著,瘋得不輕。進宮的幾位真人派人回靈濟宮拿藥,據說就是為他,可是沒聽說治好。”

龐大志不想再聊這個話題,開始追問“銀山”的細節,樊大堅胡說八道一通。

三人由午時喝到黃昏,龐大志不敢就這樣回靈濟宮,於是在二郎廟裡住下。

安頓妥當之後,樊大堅一拍腦門,“忘了問靈濟宮最近有沒有古怪儀式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袁茂道:“用不著,咱們今天打聽到的訊息,胡校尉肯定願意聽。”

“什麼訊息?姓張的瘋子?”

袁茂點頭,“東宮,姓張——我想我認識這個人,在鄖陽府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