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將遺體抬上車吧,此地不宜久留,你若想回到山裡,要盡快出發。”

“是。”郭禹強忍悲慼,與胡桂揚一同進屋,將兩具屍體抬到店外的騾車上,蓋上被子,郭禹執鞭趕車,胡桂揚坐在另一頭,送他一程。

胡桂揚騎來的馬栓在車後。

“小草是山民,何氏姐弟與山裡人從無恩怨,為什麼你們會相信變妖之說?”胡桂揚還是沒想明白。

“因為有人親眼所見,她們兩個,還有那個瘸子弟弟,一塊殺人,過後開膛破腹,生吃心肝,不過那是幾個月以前的事情,後來她們只殺人,很少挖心,現在更是一劍斃命。”郭禹言之鑿鑿。

“這些‘有人’,你見過多少?”胡桂揚更在意傳言的源頭。

郭禹沉默一會,“我沒見過,但我見過被殺者的慘狀……”郭禹抖了一下,心中甚至有些慶幸,父親死在女妖不那麼殘暴的時候,起碼保留全屍。

“她們不是那種人。”胡桂揚淡淡地說。

“變妖之說實屬荒誕,異人卻是真的,而異人身上必有一些變化,何三塵與高青草只怕與從前大不一樣了。”

胡桂揚笑了兩聲,不想再爭下去,心裡仍然納悶,為什麼傳言非盯住那兩人不可?

他從懷裡取出冊子,遞給郭禹,“這是你父親的遺物,上面寫著什麼?”

郭禹瞥了一眼,“哦,這是記錄,父親一直在山裡尋找更多異人,每到一處,每查一人,全要記在冊子上。”

胡桂揚翻了幾頁,“看不出來。”

郭禹臉上露出笑容,馬上又變得嚴肅,“父親識字不多,又不願找別人幫忙,所以自己造出一些怪字。”

“郭舉人不肯出山應仕,真是屈才了。”

“父親驕傲得很,總說一入官場終生為奴,連後代子孫都會受到牽連,不如山中逍遙自在。”

胡桂揚與郭舉人交往不多,聽到這句話,居然有些惺惺相惜,但他不覺得山中逍遙,一點都不覺得。

“你能看懂?”

“大部分吧。”

“你留著吧,或許能用上。”

郭禹接過冊子,雖說這是父親的遺物,他還是道:“多謝,我想我用不到它,異人是禍源,離得越遠……對不起,我不是說胡校尉,你……”

“與眾不同?”

郭禹尷尬地笑了幾聲,揮動鞭子,趕騾更緊。

前方道路越發崎嶇,再走下去,胡桂揚擔心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於是叫停,跳下車,解開車後馬匹的韁繩,“就此別過吧,估計以後再難相見,殺你父親的兇手,我會找出來,你在山裡或許能聽到相關傳言,但是請你不要參與進來。”

兇手是更為強大的異人,郭禹的身手即使是在普通武林人中當也屬平庸,離異人越近越危險。

郭禹知道胡桂揚是好意,點頭道:“我等訊息,不再出山。大恩不言謝,或許有一天我能報答萬一。父親說過,胡校尉更像山民,哪天棄官不做,可以進山找我,郭家名聲不算響亮,但是你總打聽得到。”

“我記住你的邀請,說不定真會進山叨擾。”

兩人再不多說,郭禹重新驅車進山,胡桂揚上馬原路返回,走出一段路之後,自語道:“就算棄官,我也要去東南水鄉隱居,呸,一個校尉,說什麼‘棄官’?頂多算是逃兵。哈哈。”

他又回到野店附近,遠遠望見一隊人馬,於是加速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