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預有個習慣,喜歡歪頭瞅人,與此同時左手扶著刀柄,一副隨時都要抽家夥抓人的架勢。

梁秀心中怒不可遏。

嚴格來說,兩人都屬於東廠派系,因此競爭頗為激烈,新上任的梁秀尤其需要這場功勞。

“左百戶怎麼來了?”梁秀皺眉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咱們在東廠已經分得清清楚楚,我來鄖陽府,你留在京城。”

百戶比鎮撫的品級低,所以左預要向梁秀拱手行禮,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恭謹之意,“情況瞬息萬變,梁鎮撫走後不久,東廠得到訊息,說鄖陽府這邊比較麻煩,所以廠公派我過來幫忙。我是緊趕慢趕,可梁鎮撫走得太快,我一直沒追上。好在及時趕到,沒耽誤大事……”

梁秀走到左預面前,低聲道:“別來這一套,你想方設法來鄖陽府,無非就是要搶功。耽誤大事?你不來最消停。告訴你,這裡由我做主,你想搶功……”

左預指指梁秀身後。

“幹嘛?”

“鎮撫大人好像有點麻煩。”

梁秀恨透了手下的人,如果時間充裕,他會將南司整個調換一遍,現在卻只能接受這群無能之輩。

他轉過身,怒氣沖沖地看過去。

被他指定的校尉已經遠離坑邊,腰上還繫著繩子,一臉的惶恐驚詫。

“怎麼回事?”

校尉指著入坑的繩子,它原本被繃得筆直,這時卻軟軟地橫在地上。

“到底了?”梁秀有點失望,如果坑底就這麼深,似乎不會藏有驚喜。

校尉搖搖頭。

“說話!”梁秀怒道。

“繩子那頭……沒、沒有重量。”

梁秀幾步走過去,向負責拽繩的幾人道:“還等什麼?”

幾人急忙動手扯繩,其實一個人就夠了,繩子一點都不沉。

繩子上來了,末端什麼也沒有,連繩結都被解開。

梁秀抓起繩頭看了一會,“人呢?”

誰也沒法回答,梁秀突然將繩頭扔向被指定的校尉,“我不是讓你下去嗎?為什麼你還站在這裡?”

校尉沒敢躲,任由繩子打在臉上,“我是想下去,可是……可是……”他指著掉在地上的空繩,覺得理由非常充分,用不著多說什麼。

“下去,立刻下去,你要是上不來,我再換別人。”梁秀深感威嚴受損,必須加以挽回。

校尉沒辦法,只好慢慢走向深坑,快到邊上的時候,向自己的番子手道:“你先下。”

“我不是殿後嗎?”

“換你打頭。”校尉一把將番子手扯過來,低聲道:“養你不是為了給老子收屍,下去,我就在你後面。”

番子手直接受校尉掌控,哪敢辯駁,只好哆哆嗦嗦地往坑裡下移,等他消失在黑暗之中,校尉再沒有別的理由推搪,自己也拽著繩子慢慢入坑。

梁秀站在一邊監督,目光掃來掃去,如果再出意外,他得繼續派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