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有無數次機會抓到他,可你沒有動手,因為你相信他的話,以為他只是一名被奇跡蒙憋雙眼的笨蛋。這不怨你,你相信他,我也相信他,見過他的人都相信他,可大家相信的並不是同一個人,截然不同。”雲丹露出嘲笑的神情。

“我懂了,謝謝。估計你活不了多久,咱們以後大概沒有見面的機會,所以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會抓到他,不管他叫何百萬,還是梁鐵公。”

胡桂揚轉身就走,雲丹一愣,隨後瘋狂地大叫:“沒有我幫忙,你找不到他!必須有我!必須有我!”

胡桂揚沒有回頭,更沒有轉身,出了房門,向守在外面的小吏笑道:“監獄真是個奇怪的地方,我差點以為自己出不來。”

小吏也笑道:“是啊,一門之隔,我站在外面,卻看不出這是一座監獄。”

兩人大笑,胡桂揚回小廳,小吏安排人看守牢門。

廳裡,樊大堅還在向關公訴冤,講述自己歷年來為靈濟宮做過的事、立過的功,賴望喜和袁茂坐在一邊閑聊,根本不聽,一見到胡桂揚,兩人都站起來。

胡桂揚示意兩人坐下,向樊大堅喝道:“老道!”

“嗯?什麼事?”樊大堅嚇了一跳,轉身問道。

“欽犯雲丹想要見你。”

樊大堅臉色驟變,“為、為什麼?我們……我跟他沒什麼可說的。”

“不對吧,靈濟宮與雲丹交往多年,極為熟悉,怎麼會無話可說呢?”

“不不不,那不叫交往,就是……就是交易,我們獻藥,雲丹幫我們……幫靈濟宮在宮裡說些好話,僅此而已。不對,雲丹與大真人比較熟,你去靈濟宮找大真人。”

胡桂揚皺眉,“不對吧,雲丹說與你從小相識,情同手足……”

“不可能。”樊大堅急得臉都紅了,“他多大歲數?我多大歲數?哪來的‘從小相識’?一聽就是胡說八道。”

“雲丹五六十歲,你多大歲數?”

“我才三十……”樊大堅突然閉嘴,他一直對外宣稱自己七十一歲,須發皆白,別人都不懷疑,反而贊他駐顏有術,這時卻不小心說漏嘴了。

賴望喜恍然大悟,“我就說嘛,聽你講述往事,好像也沒有多少年頭,怎麼就有七十多歲呢?原來才過三十,哈哈,比我還年輕吧?以後你就是樊老弟了。”

樊大堅臉更紅了,“雲丹真要見我?”

“他若是知道你來了,肯定願意見你。”胡桂揚笑道。

樊大堅恨得牙直癢癢,“胡桂揚,像你這樣可留不住人。”

“抱歉抱歉,你乃有道之士,心中清風霽月,別跟我這種凡夫俗子見識。”

樊大堅也不拜關公了,哼哼唧唧了半天,“仙人計算年紀的方式,跟你們凡人不一樣,我小從修行,兩年壓縮成一年,說是三十五歲半,其實正好是七十一……”

沒人反駁,也沒人相信。

臨近傍晚,汪直來了,前呼後擁,排場比之前還大,站在庭院裡指手畫腳一通,然後才進入正堂,召見南司來的胡校尉。

“在宮裡,人家都說我年輕氣盛好折騰,你年紀不小了,怎麼比我還能折騰?”一見面,汪直就怒氣沖沖地發問。

“宮裡宮外死氣沉沉,不折騰不做事,你說是不是?”胡桂揚在汪直面前雖然不守禮節,但他知道什麼話能討好這名少年太監。

汪直繃了一會臉,果然笑了,“你這個家夥……折騰出什麼了?拿出來我看看。”

“拿出來”,而不是“說出來”,胡桂揚立刻明白自己之前猜測得沒錯,汪直在南司有眼線,比鎮撫梁秀還要更瞭解司內大事小情。

胡桂揚於是不裝糊塗,從懷裡取出那隻他從己房裡找到的小木匣,放到公案上。

汪直看了一會,“這跟趙家義子身上的匣子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