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慶衚衕住戶多,店鋪少,到了夜裡比較冷清,沒有燈光,街道不平,胡桂揚來過一次,還是走得深一腳淺一腳。

整條衚衕裡,只有何家的大門前掛著燈籠,遠遠望去,像是一團飄在空中的鬼火。

“這麼晚了,不是登門拜訪的好時候。”胡桂揚說完這句話,舉起拳頭砸門。

“誰啊,半夜敲門,詐屍啦,不想活啦?”裡面的聲音極易辨識,正是何五瘋子。

大門開啟,何五瘋子舉著拳頭出來,看到胡桂揚,愣了一下,“你來幹嘛?”

“借用你家的茅廁。”胡桂揚捂著肚子,“快點。”

何五瘋子急忙讓開,“沒有茅廁,只有淨桶。”

“什麼都行,就是要快。”

何宅比胡桂揚家大多了,何五瘋子將他帶到東南的一間小屋外,“進去左手邊,看清楚了,用完之後蓋好,明天有人來收。”

胡桂揚進去之後終得輕松,覺得整個人都飄起來了,“草紙!”

“邊上有,自己摸,別用太多,有數的。”何五瘋子在門口答道,在自己家裡,他變得吝嗇許多。

胡桂揚出來了,“抱歉,路上突然就有了感覺。”

何五瘋子十分理解,“你堅持得夠久了,我白天蹲過了。”

兩人惺惺相惜,彼此點頭。

何五瘋子變臉快,突然一把揪住胡桂揚的衣襟,惡狠狠地說:“你來我家到底有何目的?”

“禮尚往來,你到過我家,我自然也要到你家看看。”

“你不是來過了嗎?讓我爹給你算了一命,還不肯透露姓名,我爹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

“對啊,所以上一次的拜訪不夠正式,這回我是以胡桂揚的身份來的。”

“空手來的?”

胡桂揚回頭看了一眼淨桶房,“空手。”

“不對吧,上門求親沒有你這樣的。”

“這要看誰求誰,現在是你們何家想招我當女婿,所以得由你們準備禮物,白天那一頓算是開始,接下來還有什麼?”

“還要?”何五瘋子抓住衣襟的手已經放鬆,這時又攥緊了,另一隻手握成拳頭,“這個要不要?揍一個時辰我也不累。”

何五瘋子長得矮小,胡桂揚卻扭不動他,幹脆不反抗,“不如先問問令尊,聽聽他是怎麼說的,或者你姐姐,你們何家誰做主。”

“令尊是誰?”

“你爹何百萬。”

何五瘋子仍不鬆手,扯著嗓子喊道:“爹,揍還是不揍?”

“請進來!”遠處的堂屋裡傳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