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山還記得當年攜秦謙進入萬華虛境找姜寅的情形,心想當時陳海與秦謙比試,修為比秦謙還要略遜一籌,誰曾想二三十年過去,陳海竟然有實力逆抗天魔上三境的存在?

無論是秦虎山跟姜寅亦怨亦友的關系,還是當年在室韋山西麓並肩作戰多年所結的情誼,他心裡更清楚唯有陳海這樣的人物才能真正成為人族的中流砥柱,打心底也都希望陳海能穩居權勢,最終率領北陵軍抵擋住魔劫,但很多人卻未必都是秦虎山這樣的想法。

北陵軍境內,除開出身姜氏、燕州及扶海桑三島的天位境強者外,七宗尚存的天位強者尚有五十一人。

這五十一人,奚同光、秦虎山、姬江野、吳之洞、秦謙、符少君、袁燕雪、元周、桓氏老祖桓榮、桓溫、姬成韻等十數人,甚至曾與陳海有血仇的吳氏二祖的吳雲湖,都是積極主動禦魔的,也都敢於跟魔族打硬仗,但相當一部分人,主要還是迫於形勢接受北陵郡國的統治。

而只要有機會,這些人絕不願意親自冒性命之險,去涉足血腥殘酷的戰場,甚至還暗中抱怨,為抵禦魔劫,陳海對宗族盤剝得太厲害,太偏向寒族子弟。

因此,陳海在荊山組織會戰,曾下令將諸多閑散在北陵軍之外的天位真君都徵調到荊山等前線參戰,然而最終趕到新荊城直接聽他號令的僅有數人,更多的人雖然也沒有敢直接逆抗陳海的軍令,卻是跑到荊口、天水、夷陵的大營聽候呼叫。

這些人說到底還是預料到荊山會戰會極其殘酷、血腥,怯死畏戰而已。

他們沒想到荊山會戰理應最殘酷的猿渡峽一戰,會打得這麼輕松,此時聚集於荊口城裡迎接陳海的到來,心裡忐忑之極,也是相當的百味陳雜。

陳海如藏雷霆的眼眸,掃過眾人。

誰有堅決禦魔之心,誰怯死畏戰,甚至誰有可能跟烈帝、安西呂氏甚至越朝劉族暗通曲款,他心裡都一清二楚,但並沒有將喜怒呈現在臉上,只是如常接受眾將臣的恭賀,一邊往位於南城牆之上的城樓文昌閣中走去。

“自去年入冬後,大小百餘戰,於桐柏山、荊山諸戰最為慘烈,所有南調的兵馬戰死者近三百萬、殘病二百萬,”陳海走到中央玉案後坐下,就直奔在荊口召集眾人議事的主題,“禦魔之功未競,想將卒用命,撫恤傷亡則是戰事稍竭之時的第一要務,諸位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等愚昧,但請主公吩咐就是。”雷陽子朗聲說道。

今天在荊口城聚集的,主要是領兵將領以及徵調過來輔佐守禦的真君,目前北陵軍的撫恤等事,主要由留守王都北陵城的左耳等人負責,陳海真是要好商好量的討論撫恤之事,理應讓北陵城擬出一個方案出來公開討論,又或者與身邊的人討論後頒布即可,實在沒有必要在這時候徵求眾人的意見。

雷陽子猜測陳海這麼說,很可能心裡已經定論,只是找這麼一個機會宣佈而已。

果然,陳海接過雷陽子的話頭,直截了當地說道:“英勇戰死者,除了姓氏名字刻入英烈碑外,其妻眷子嗣皆可在怒川江以南獲得分地之賞,殘病者亦可退出營伍,在怒川江以南置辦宅地,恢複郡縣後,要將這些事視為當務之急推動下去,而郡縣官吏有所欠缺,也理應從英烈子弟及老卒中選拔賢能任用——這樣也能將怒川江以南的根基再次穩固起來,相信諸位也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吧?”

“這是理所當然之事,理應盡快實施。”秦虎山毫不猶豫的附從道。

“好,除此之外,荊山外圍所剩兵馬悉數編入龍驤禁營軍操練,待時機成熟,再直搗魔巢!”陳海說道。

陳海將事情定了下來,除了秦虎山、奚同光、符思遠等人贊同附議外,還有相當多的人面有遲疑之色,但他們知道荊山大捷後,陳海聲望如日中天,他們倘若有人敢站出來反對,不過自己跟自己找不痛快而已,當下也不敢輕言反對。

荊山會戰之初,陳海從各地徵調兵馬逾五百二十萬圍困荊山,此時尚存三百六十餘萬將卒正往新荊城集結休整。

陳海考慮將一部分人馬分散到地方,率領南歸的凡民,盡快恢複怒川江與萬濤江之間區域的生産,還將徵選數十萬人馬,增加北線的防務,然後將剩下一百到一百二十萬人馬,統統編入龍驤軍。

最初征調過去參與荊山會戰的五百多萬人馬,除了小部分龍驤軍外,絕大多數都是七宗大姓宗族所控制的人馬,畢竟原北陵軍的兵馬,主要駐守陵州、天水、海陵等城。

目前將從反擊冬季攻勢以來所有的英勇戰死者家眷子嗣以及軍中相當一部分傷病以及積功可以退出營伍的將卒,都統統放到怒川江以南安置,就是要將他們跟七宗大姓宗閥的關系切割開;而剩下的兵馬,一部分編入北線守軍,其他統統編入龍驤禁營軍,也是直接剝奪七宗對這些子弟的管轄權。

陳海這麼做,就是要將郡國之下諸侯國分掌軍政大權的格局徹底推翻掉,使得目前北陵郡國八九百萬兵馬,實際上都置入他的掌握之下,而且未來還將重點加強受他直接統禦的龍驤禁營軍。

換在其他的時候,他要這麼做,會受到極大的抵制,但經歷荊山會戰,除了他的聲望大增,而留在新荊城的兵馬經過近一年的輪戰整訓,從上到下的武官、將領,陳海都捋過一遍,這部分兵馬實際已經處在他的掌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