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稍稍安撫了一下他們的情緒,蹙著眉頭道:“最多還有十二個時辰,若是十二個時辰之內我們趕不到新雁城增援,到時候不要說符大人他們難逃一劫,就連我們這八萬人馬也是插翅難飛——這個時候,大家還是要做好承擔一些損失的準備。”

他語氣起伏不大,但是任誰都知道這其中所蘊含的鮮血和生命是不可估量的。

在陳海與人族援兵會合之後,束越魔君這邊也調整部署,提高警惕,緊緊地盯著人族援軍的一舉一動。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他注意到人族側翼開始調整陣型,先前密集防禦陣型往前疏散開,很快變成行軍陣列,之前嚴密結成四柱誅魔陣的六組誅魔戰車,這時候不再結陣,而是與鐵甲精騎混編,分佈到兩翼來,以掩護主力兵馬的快速挺進。

看到這一幕,束越魔君也是暗暗心驚,沒想到人族援兵竟然敢以這樣的陣列快速挺進,難道就不怕他率兩萬魔騎攔腰直插進去?

束越嘗過重膛弩的厲害,也知道人族援兵擺開這樣的行軍佇列,將速度拉起來,他派小股魔兵逼近擾襲是沒有意義的,必然要將大部精銳魔騎壓上去,在兩千步距離左右來往穿插,將重型天機戰車的間隙撕得更大一些,又或者不去管三五千精銳魔騎的傷亡,像尖刀刺進去,將裡側的人族馬步兵沖亂、沖潰,就能獲得大勝。

只是,這一切會不會是陳海的詭計,目的只是誘使他們一舉壓上去後,就在這裡進行決戰?

束越吃過陳海的苦頭,而且非常的痛,這一刻不容他不多想些可能性的存在。

只是時間不容許他再拖延下去,甘昌魔君很快傳念過來,就算是將這兩萬精銳魔騎全部消耗掉,勒令他也必須將人族援兵拖住,絕不能讓他們在明天黃昏之前,進入新雁城。

束越魔君血紅色的瞳孔閃爍個不停,遲疑許久,才最終決定兩萬魔騎分為兩隊,從左右夾擊人族援兵。

人族此時的援軍大隊足足逶迤十多裡長,若在之前,只要是他做出進攻姿態,那人族的步伐就會立即停頓下來,在空曠地形上重新列成密集的防禦陣型。

這一次人族並沒有再次妥協,主力兵馬一如既往的往前推進,只有鐵甲精騎混編輕重型天機戰車以及不多的馬步兵持破鋒矛跟著天機戰車,在兩翼尋找更適合攔截魔騎進攻的預設陣地。

當然,陳海也令合部合到一起的千人規模的劍修營,隨時關注兩翼的戰況。

兩萬魔騎最終是各佔據一座山嶺,藉著山勢俯沖過來,那些藉助著沖鋒之力擲出的戰矛、骨矛,比闢靈境劍修弟子所禦的靈劍,威力更大,與靈劍、法寶、符篆所凝聚的種種防禦盾甲撞在一起,而那些魔將、魔校擲出的重矛,甚至能直接洞穿重型天機戰車的裝甲。

輕重型天機戰車,都裝載重膛弩,這時候瘋狂的咆哮起來,箭雨像金屬風暴在戰場中肆虐咆哮,但是天機戰車並非單獨的守住兩翼就算了。

不能單純的守,畢竟天機戰車與七八千鐵騎精甲所混編的防線,要守住主力的兩翼,防線拉開七八裡長,實在是太單薄了,而且魔騎沖擊的速度太快,這麼短時間內肯定不可能殺傷多少魔騎,而讓魔騎沖上來雙方的將卒混戰到一戰,重膛弩的作用就會被削弱到極致。

沖鋒、沖鋒!

兩百多輛重型天機戰車與一百多輛輕型誅魔戰車,在魔騎沖至陣前不可能再脫離戰場之時,就悍然發動反沖鋒,而且一邊沖鋒,一邊收縮陣形,之前下過大雨,覆帶或車輪帶起來的泥漿飛濺,以鋼鐵之軀跟那一頭頭重逾萬斤的魔騎撞在一起。

七八千鐵甲精騎在嘶吼著,從戰車的空隙間往前猛沖,將戰戟刺向比他們高大得多的魔騎,又看著自己及同僚的身軀,連人帶馬被砸成肉渣,但他們付出慘烈犧牲的同時,也要盡可能確保戰車不被魔兵纏住。

重型天機戰車的威力在於“動”,一旦被數以十計、上百的精銳魔騎纏住,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打散架。

而且天機戰車,跟精銳魔騎混戰到一起,車頂部的重膛弩掃射不了幾下,就會被魔兵打散架,也再難發揮什麼作用……

這個人瘋了嗎,就這樣的展開決戰?

束越魔君看向神色冷咧,像一座山站在一輛天機戰車之上的陳海,也是震驚不已,他這時候看到人族行軍陣列的馬步兵主力,也根本不下馬結陣,而且是手持盾戟,聽著擂動著叫血液燃燒沸騰的戰鼓聲,直接打馬往兩翼猛沖猛打。

馬步兵不能稱之為騎兵,因為所騎乘的都是劣馬,跟青狡馬、黑狡馬以及更強悍的靈騎不同,這些騎獸進入血腥廝殺的戰場,就會腿軟腳酥,通常只是用來代步,加快行軍的速度、節省將卒的體力消耗,但真正到戰場上,馬步兵是要下馬結陣參加戰鬥的。

對人族的馬步兵而言,體形、裝備都弱,在混戰中十人都未能敵得過一頭魔騎,但這一刻陳海完全打破所有的常規,讓所有的馬步兵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戰場,直接參與混亂到極點的血戰。

束越這時候已經能肯定的料到陳海的目的,就是要誘使他提前將兩萬魔騎都投入戰場,雙方進行快速而血腥的決戰,但這一刻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要麼贏了通吃,要麼就只能慘烈的被殺出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