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氣實在太熱,很多高年級的志願者們一趟來回之後就要躲在樹蔭下緩一緩,只有他,抹一抹汗,馬不停蹄,轉身又去幫別人扛行李了。

陽光善良,這是她貼在許易身上最初的標簽。

後來深入接觸,他也從來沒有讓她失望,作為高一屆的學長,對於學弟學妹們的疑惑他從來都是有問必答,作為學生會的主心骨,他也是整個社團裡雙肩最能扛責任的人。

而真正著迷,是那一次,她誤闖了法學院的模擬法庭。當她推門進去,與他低沉又充滿磁性的聲音撞了個滿懷的那一次。

“我志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執業律師,我保證忠實履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工作者的神聖使命,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她入了神,直到有人催促她坐下,別擋著門。她慌忙應聲的瞬間,許易看向了她。

好在,她的莽撞並未打擾到他。

“我將執業為民,勤勉敬業,誠信廉潔,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維護法律正確實施,維護社會公平正義……”

窗外的陽光安靜地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白襯衣鍍上了一層暖光。

律師的宣誓誓詞被他念得溫柔有力。

她遙遙看著他,搜盡腦海中所有華麗的詞彙想去形容他,最後,她只想到了一個詞:聖潔。

許易讓她對律師這個職業充滿了神往。

後來,她忘了自己是個誤闖者,她幹脆逃了課,坐在他們的模擬法庭上,當起了觀眾。雖然案子也是模擬的,但許易全程沒有懈怠,她看他旁徵博引據理力爭,她看他剛正不阿寸土不讓,“法庭”就像是他的戰場,而他,憑著過硬的專業知識,憑著一顆赤誠的心,不卑不亢的為受害者討回了公道。

那一刻,掌聲陣陣。

那一瞬,她為他痴狂。

……

顏春曉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當初那個幹淨純粹到讓她心動的少年會變成別人嘴裡的惡魔。他執法律之劍,除去的不是人間之邪惡,守護的也不是政法的聖潔,而是捅破了人性最醜惡的一顆毒瘤。

“因為之前一直在國外,我並沒有聽說過白臻的案子,在酒吧鬧了那麼一出之後,我問了波哥他們,幾個同學都說,那個案子最後會有那樣的結果,並不怪許易,而是真的證據不足。”蔣靜又喝了一口咖啡,“許易他只是做了一個律師該做的事情。

“什麼才是律師該做的事情?”

“為自己的當事人辯護。”

“哪怕當事人並不清白?”

“春曉,也許那個案子裡的兩位被告都不是清白無辜的,可是在沒有充分證據證明的情況下,他們就是無罪的。”

顏春曉不知該說什麼了,論專業,她沒有蔣靜專業,論口才,她不如蔣靜有口才。她僅剩的,只是心底一點微不足道甚至在內行人看來有點可笑的執念。

“我們是律師,不是法官更不是上帝,對於我們來說,勝利即是正義。”

“勝利即是正義。”顏春曉默默地重複一遍,“所以,湯臣和孫輝盡管做了禽獸不如的事情,他們最後依然是正義的一方對嗎?”

“我不是在說服你,也不是在替誰辯解。只是春曉,人各有立場,許易也有他的無奈,拿客戶的錢替客戶消災是律師的職責所在也是衣食所賴。”

“為了錢就可不要良心嗎?”

“你怎麼還聽不懂?他是看證據辯護,他不知道誰是真正的無辜。況且,要錢有什麼錯?”蔣靜忽然激動了起來,“你知道嗎?接那個案子的時候許易的母親生命垂危,他需要錢救他母親的命!那是他從小相依為命的親人!”

許易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他又夢見母親了,那身影,隱在白色的病床裡,瘦到已經看不出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