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確定那是什麼山,但他們兩個人都在狩獵。那是好像是很久以前,但他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眼前馬上的楚雲亭。

很像那個側臉,非常像……卻比現在的楚雲亭要稚嫩許多,像是他小的時候?

可是,那個畫面閃得太快,所以當他轉過眼來,深深看著他的那一刻,他又覺得似乎不太像……

他自己都迷惑了,混亂不堪。

他知道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裡面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女子,那個女子喜歡穿青色的裙子,在桃花下沖他燦爛的笑。

他夢到過那個女子很多很多次,所以知道那個女子一定是他的什麼人!

所以為什麼剛才那一刻,腦子裡會閃現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呢?為什麼?那個男子和他有什麼關系?那個地點又是哪裡?

只是一座山,可天下之間山又何其多?光憑剛才腦子裡那個模糊的畫面,怎麼去找?

楚雲亭不知道自己這一刻該有什麼樣的表情,他坐在馬上,渾身都僵硬了,那碗口大的傷口,也不覺得疼了,他好像全身都麻木了,就因為鐘鎮邊說的這一句話。

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了,他想到了什麼?是不是回憶起了什麼?

他為什麼會問出這句話來?山上,他們在山上見到的次數可多了……自從他十三歲到了村子裡以後,每年春冬,他們都會在山子山裡面狩獵的時候碰到好幾次,甚至有一次,他多打了幾只兔子,還送給了他一隻……

他為什麼會想起來?他想到自己了,那接下來呢?會不會立馬想到玉兒?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過身去看他的,可他知道,他的表情,不能有一點點的崩塌!

鐘鎮邊眉頭微微蹙著,看著馬上轉過眼來的人,他面色蒼白,因為重傷有些虛弱,那雙眼卻比以往看到他的任何時候都要深沉。

感覺他的身體有些僵硬,是因為傷口痛嗎?也是,那麼大的傷口,不痛就奇怪了。

“不知將軍何出此言?”

鐘鎮邊沒有發現,他馬上的握著韁繩的那一雙手青筋畢露,也沒發現,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牙關緊咬。

他的腦子很亂,平時應該注意到的細節他都沒有注意到,聽完這句話,重重地嘆口氣,撓了撓頭。再次抬頭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尷尬的笑容:“大公子不要介意?我在戰場上受了傷,腦子後來一直不清醒,剛才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但是他受了重傷,在這裡繼續耽誤下去是不行的,想著便一拱手:“公子受了重傷,還是快馬回城吧,這邊的刺客由我親自帶回京,送與京兆尹去查兇手,若有訊息,我會派人去王府稟告的!”

“那就麻煩將軍了。”

楚雲亭極力剋制,才控制住那一顆因為恐懼而崩潰的心髒。

心跳的極其厲害,像是做了什麼虧欠天地的事情一樣。

騎在馬上,走出林間許久,感覺背後再也沒有那人的身影,他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額頭上全是冷汗。

回過神來,只覺得腿上的傷口,痛得像是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渾身上下不停的顫抖著,一路騎著馬回到寺廟大門,守上已經備好了馬車,他上了馬車,渾身上下都軟了。

這一刻,他完全沒有功夫思考,什麼刺客,誰派來的,什麼白玉素為他擋了一箭,他通通都想不起來,滿腦子都是鐘鎮邊剛剛的那一句話。

他的腦子……他到底想起了什麼?想到此,他緊緊皺著眉頭,眼裡滿是暴風,一把挑開車簾,瞪著外面騎馬的守上。

“不是說萬無一失嗎?為什麼他會想起了什麼?”

守上也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那大夫明明是他們的人,專門用針和藥,控制鐘鎮邊病情恢複的程序,可為什麼,他今天還會說什麼和公子在哪裡見過?

他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辦事不力是肯定的,騎在馬上不好下跪,他便低著頭認錯:“請公子恕罪,一定是用藥不夠分量,屬下回去便讓他下些猛藥!”

簾子狠狠的甩上,他扶著額頭,躺在馬車裡,許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你不要想起來……既然忘了,就這一輩子也不要想起來……

玉兒因為你痛苦過,那就過去了,如今她是我的,是我的……和你再也沒有半點關系,所以,就這麼忘著吧……

整個白府已經亂作一團,白夫人生病在床上幾乎起不來床,聽聞女兒因為給安王府的大公子擋箭,被一支箭穿透了臂膀,她登時整個人便又暈了過去。

作為當家主母,女兒出了這種對於名譽和性命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她沒當場氣死過去就是好的了!

白丞相是個男人,憤怒女兒失去理智,為何要為安王府的公子擋箭!立場不對,不上去下黑手就是好的,居然弄出這樣的事情!回頭那邊如何交代!

心中卻也著急女兒有無性命之憂,不管怎麼樣,得先活著,就冷著臉坐在廳中,等著裡面太醫的診治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