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亭看著他的眼神,幽深不見底,卻有一絲浮光掠過,緊接著他便垂下了雙眸,不許他再探視那雙眼。

這玉佩……

他的目光也緊接著落在了他的動作上,只見他拿著自己的玉佩,翻了一面,仔細看著那上面雕刻的老虎,片刻後勾唇一笑:“這玉佩不錯。”

“不過……”他說著抬起眼,將那玉佩一收,放在他手心裡,背過身去:“進場的學子不允許帶任何外物,規矩都說的很清楚,無需多說了,進去吧,這玉佩在我這兒沒人動得了。”

楚雲亭眼見著他,將自己的玉佩收著,沒有再給自己的意思,其實說的也沒錯,無規矩不成方圓,便也不再多言,轉身進去了。

這身穿藍衣的官員,在他轉身之後,便拿著那玉佩又是一段摩挲,片刻後,急匆匆的離開了。

秋試考場的大門外,百十來個帶刀侍衛在這裡守著,任何閑雜人等,不許靠近這圍牆一步。

金七對這一天也很是看重,送著楚雲亭進來,便遠遠的呆在一個合適的距離等著。

可他沒想到的是,公子的人沒等出來,反而等來了,一個他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趙夫人。

趙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鬟柳芽,那天在趙府外看到金七的背影之後,急忙回去和她說了,她便立馬派人四處打聽。

打聽了好幾日,才得到了確定的訊息,說是金七一早帶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去了秋試場。

趙夫人當時一聞言,眼淚便掉了出來,想起當年女兒離開時,也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如今十八年過去了,那孩子可不是長大了……

她當即便不再耽擱,一邊派人去通知老爺,一邊坐著馬車來見金七。

深秋風冷,帶著初冬的寒意,吹在人身上,金七坐在街邊的茶館裡,正喝著茶,身旁慢慢的停下了一輛馬車。

馬車用料不凡,唯一他為之震驚的,是站在馬車旁邊的人,夫人身邊的大丫頭柳芽。

他攥在手裡的那碗茶,登時便顫抖的灑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放下,那車簾便挑開了,趙夫人那一雙通透淩厲的眼,落進他眼底。

金七立馬將那茶碗放在桌上,顧不上的茶水灑得滿桌子都是,撩開衣袍便雙膝跪了下去,磕頭:“夫人……”

趙夫人看著金七,身上穿的是布衣,還不到四十的人,多年不見也顯得滄桑了些。

照此推斷,這些年女兒過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日子,想到這裡,眼眶登時紅了,捂著發疼的心口,聲音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淩厲:“你跟我過來!”

趙夫人一聲冷喝,狠狠一甩車簾便放下了,馬車的軲轆也開始轉動,金七這才從地上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塵,低著頭跟了上去。

裝飾雅緻的茶樓雅間裡,金七跪在地上,趙夫人坐在桌前,擺著的香茶一口也喝不下去,用帕子拭著眼淚,問:“雪詞如今在哪?那去秋試的孩子,可是我的外孫?”

金七低著頭跪在地上,不知道夫人是如何發現自己行蹤的,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況且,小姐都許了公子進京,那邊也是有了回京的打算,他一個奴才,對此應該高興才是……

那點妄想,那些無恥的意圖,都該打消才是……

“當年奴才和小姐一起離府之後,便定居在了同城那邊的一個小鎮鄉下,奴才帶著的公子的確是小姐的孩子,名楚雲亭。”

“楚雲亭……”

趙夫人聞言,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手裡的帕子都快要撕爛了。

她的好女兒,她的傻女兒,被那人害到了這樣的境地,卻還是痴心一片,那孩子還是隨著那人的姓……

整整十八年呀!她為了這個孩子,連她這個老母親,一封信都不寫!她又是氣,又是痛,可又是心疼,天下哪個當孃的,又能真的怨了自己的孩子?

深吸一口氣,趙夫人平定了一下心緒,知道自己能得到女兒的訊息,那人說不定也能,想到這裡,表情嚴肅了一些:“立即起程,帶我去找雪詞!”